第十二章 死生
湍急的水流旁，石岚生起了一堆火，也不管自己全身湿漉漉的，只把明秀义推向火堆一点，拍打着他急切地道：“秀义哥哥，秀义哥哥，你醒醒啊！”
呛了几口水之后，明秀义渐渐苏醒，微微张开双眼轻轻的唤道：“阿岚。”
“太好了，秀义哥哥，你终于醒了。”石岚轻轻的笑了，笑的单纯而真挚，如一抹清淡的晓云，神色渐渐沉静下去。
“石岚……我们这是？”明秀义只记得之前为石岚挡了一支箭之后坠入河中，尚有意识之时，只觉得有一股力量不停的拖拽着自己。
“没事了，都没事了，我们得救了。”
天将黄昏，漆黑的老树残枝干枯遒劲，扭曲成一个荒凉的姿势。石岚在明秀义的指示下正准备为他拔出背上的箭，却又有些怯怯，“秀义哥哥，我还是怕。”
明秀义嘴角弯起一个无力的弧度，只为了安石岚的心，“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大胆的做，一下就好了。”
听着明秀义的劝，石岚一鼓作气，又不敢直眼去看看，只侧目用力一拔。明秀义也是个硬气的男子，只面目上展现狰狞的神情却没有嚎叫半分。
而后，石岚又为明秀义涂上了附近能找到的给伤口消炎的药草。
“秀义哥哥，为何要替我挡那一箭。”吟吟瞧着那个伤口，石岚忽道。
明秀义的倦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只想挡住那支箭。阿岚，我……”
“秀义哥哥！”石岚泫然欲泣，只紧紧的抱住了明秀义。
明秀义抚着石岚的背，并没有再说什么。星河灿灿的光辉在静夜里越发分明，似乎是漫天倾满了璀璨的碎钻。
只稍事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还只是蒙蒙亮，他们便匆匆赶回中山城。矍厥撤离中山时并未对城中的百姓做什么，所以汪氏和吴氏确保是安然无恙的。但只怕她们会因为连着多天见不到自己而做出什么傻事来。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中山城中，街上正人山人海的被围的水泄不通，有几个官吏粗鲁的吼了几嗓子，推推攘攘的才勉强开出一条道来。
石岚见此状也难免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挤到人前想要一看究竟。七八个官吏之间围着一名身着囚犯白装，套着枷锁，披头散发的男人。石岚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刻时惊惧、疑惑等各种心情杂陈在一起的感觉。她推开了官吏的阻拦上前抱住犯人的大腿喊道：“爹！”
石勇为见来人竟是石岚，脸上一惊，之后脸色立刻沉下去，恍若不认识石岚，无情的将她踢向一旁。
领头的官兵察觉不对回头一看，见倒地的石岚眼眶中皆是热泪，深情的呼喊着：“爹！我是岚儿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见那官兵大跨步走来，石勇为的神色越来越慌张，喊道：“我不认识这个人，让她走吧！”
官兵自是不相信石勇为的话，只信自己亲眼所见，道：“把这个女的抓起来。”
明秀义想要保护住石岚，但是背上的伤并未好，尚不能完全使出力气。被四五个官吏推倒在地，忍受着他们的踩踏。
“住手！放了他，我和你们走！”石岚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
石勇为与明秀义，一个匍匐在地上，一个套着沉重的枷锁，皆心有不甘，但却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岚被两个人带走。
皇宫内，敏妃跪在勤政殿外整一天，一件无花纹的赭色素服，簪环尽褪，头发散开，面无血色，两颊削瘦，额头上是一块因为长时间磕响头而留下的瘀伤。仿佛一朵开到颓败的鲜花即将掉落一般，叫人不胜怜惜。
为着石勇为被孤岛流放的惩罚昨日对着刘骞说了些大不敬的话从贵妃降为妃。
“皇上……臣妾不该说那些大不敬的话。有什么都让臣妾承担吧！请放过我父亲和家人啊！看在他那么多年为您尽忠尽力的份上啊！皇上！”敏妃的话有气无力，咿咿呀呀的传进勤政殿。
刘骞只是昨日一时激动才狠下心降了敏贵妃的级。现下也十分心疼，心下密匝匝地刺进无数的酸楚。但是君王说过的话是不能改，郭氏联合其党羽在朝上诬蔑石勇为有意延误军情，另有所图，使一国之君遭受**，令国都遭受洗劫。并且指责其轻信少数民族的投诚失掉燕云十六州，条条要治石勇为的死罪，就连其心腹罗少将也倒戈相向。
刘骞不忍杀死石勇为，以其最终救回自己为由，并且多年来为国尽忠职守，下旨留他一命，但将其终生孤岛流放，家眷变卖给都城中的官员为奴为婢。而孤岛流放即是将石勇为流芳到万里石塘中一座孤岛上，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敏贵妃，刘骞以其诞育皇子有功，暂不作处置。敢再有多言者，刘骞朝上当着众人面叱责，便没有人再多说半分。只是此次事件之后，刘骞呕心沥血多年加强的皇权分散了。
皇后盈盈来到勤政殿看望刘骞。相比较一身素服的敏妃，她穿着要华丽得多。烟霭紫的如意云纹锦袍，碧蓝闪银明霞缎长裙，眉眼旁为淡淡的芙蓉浅红。
见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敏妃，皇后嘴角兀自牵起一个弧度，只脸色忧愁的道：“妹妹的脸怎苍白到如此地步！何苦呢？还是快快起来吧！事已至此，也无济于事了。”
“不劳姐姐挂心，皇上不收回成命，妹妹绝不起来！”敏妃眼中隐隐含着一丝怨恨。
皇后独自进入勤政殿，遗敏妃一身霜露。
殿内锦香重重，皇后和婉道：“看着敏妹妹在外头怪可怜的，臣妾劝了她几句。”
“朕已经百般保全她了，非要给自己找罪受。”刘骞握了握皇后的手，“你的手心这样凉，定是在外头和她说了好一会子话。”
“妹妹到底还年轻，想不了那么多。”
语毕，后头传来敏妃体力不支倒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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