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警示

慧乔不自觉的回头，见杨颖立在她身后，唇角依然笑意温然，但是双眸却早已经是将慧乔钉死在了原地。慧乔顿时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参见穆妃娘娘！”

        杨颖背脊挺直，看着跪在地上显出无限卑微与无措姿态的慧乔，道：“怎么，你觉得在宫里做了坏事可以不受惩罚吗？”

        慧乔冷汗淋淋，拼命称罪：“奴婢失言，奴婢知错，不是穆妃娘娘想的那样的，其实是……”

        她话还没说完，杨颖便打断道：“你又说是自己失言自己错了，又说不是本宫想的那样的，牛头不对马嘴，可见是心虚情急不知该如何作答。背地里使用肮脏手段，在本宫面前还要百般辩解，本宫既担着协理六宫之名便是不得不管。你自己去找宋司制请罪辞去掌制一位吧！可别让本宫亲自请了皇后娘娘动手！”

        慧乔无从辩白，连连称是，心里对石岚更加怨恨，但是她连看石岚两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石岚感激涕淋，只跪下叩首谢恩，“多谢穆妃娘娘，得以让奴婢沉冤得雪！”

        杨颖只叫了石岚起来，温和道：“本宫白日不适，便是这个时候来想皇后娘娘请安，碰巧遇见了你，只不过是帮助皇上皇后肃清后宫中的不法之徒而已，也当是顺便报答你当日的救命之恩。”她抚摸着石岚红肿的脸颊，心疼道：“痛不痛呀！”

        “多谢娘娘关心，奴婢没事。娘娘还要向皇后娘娘请安，便先进去吧，太晚了不好！”

        杨颖颔首道：“那本宫就先进去了。下回得空再传你来景福宫，刚好本宫也有些衣服上的事情需要问问你。”说罢，她提起裙摆进了凤仪宫。

        待到石岚回了司制房，红珠便是急急的将她拉去没人的地方道：“前头苏慧乔不知道怎的慌里慌张的去找宋司制，只见宋司制大怒将她轰了出来，还说掌制一位要重新选人。”

        石岚自是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也不表态，只一副云淡风轻的意味道：“她自己做什么事招什么罪，我们又何必去管呢？话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任务交代下来。”

        红珠见石岚对此事淡淡的，便也不再多说，便扯了正事，那了木盘过来道：“勤政殿那里倒是送来两件衣服要我们缝补，你说我们这个皇上，也真是节俭。他是皇帝，衣服破了直接换件新的就行了嘛！”

        石岚翻弄着两件内衣道：“说明我们的皇上是个好皇上！”正说着，她脸色大惊，手抖得松了手，那件家常暗青团纹服直直落地。

        红珠忙捡了起来，“我的好祖宗，你这是怎么了？让人知道了我们还有命吗？”

        这团纹服她见过，曾好几次的看它穿在一个人的身上，难道……她狠命的甩甩头，不过一件家常的服装而已，相似的服装很多人都会穿的吧？只是，皇上穿得会特别点不同点吗？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心绪乱了起来，一颗心顿时像被一张蜘蛛网牢牢的网住，密密的，喘不过气来。

        杨颖责罚慧乔、拜见皇后的第二日，就被早早的唤去了慈宁宫。自入宫后，太后甚少待见她，要么就是闭门不见，便是见了也是让她在外头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才召进去随便应和了两下，饶是这样，杨颖也没有停过一日的请安。今日太后主动召见，难免不让人有所顾虑，但又不得不去。

        接了口谕，杨颖便快速的赶往了慈宁宫。太后静静的看着眼前行礼请安着一身金丝织锦鸾鸟穿牡丹长裙的穆妃，并没有要她站起来的意思。郭碧婷实在想不通，眼前的这个女子不过就是一副尚算精致的面容，并没有多少美得惊为天人，原本华贵艳丽的装扮也并不能在她身上显得更加令人眼前一亮，反倒凸显了她的忐忑、不精神，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刘弗陵会对着这样一个女子不依不饶，执意立为皇后。

        但是，很多事并不是单从表面就能看出来的，至少杨颖能在自己这般不怒自威的姿态下保持镇定的面色也不算是简单的了，更何况她的父亲可是当日费尽心机救驾的山西都统今日一朝尚书令杨颙呢！太后微微一笑，端起案上的一盏茶抿了一口，“穆妃，听说你昨日责罚了司制房的一位掌制，并剥夺了她的掌制之位？”

        杨颖微微一颤，道：“臣妾昨日的确是斥责了司制房的一位掌制，但是并没有剥夺……”

        太后看样子并不想听杨颖解释什么，当即摆摆手打断她道：“哀家不想听你的这些解释，召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名掌制曾经为皇后做出过吸引皇上目光的衣服，并且现下得到皇后的赏识？”

        杨颖低着头，声如蚊呐，“臣妾知道，但是那衣服是……”

        “知道？”太后将青花缠枝的茶盏重重一搁，一时吓到了杨颖，顿时噤声，只听太后接着道，“你明知道皇后赏识那位掌制，后脚你就夺了她掌制的位分，穆妃，你可真有本事！”

        太后声势有点大，但是语调算不上有多大的波澜，只是那语音里头的阴森寒意却是清晰可辨的，杨颖眉心剧烈的一跳，知道太后有所误会，忙解释道：“臣妾并非有意斥责那名掌制，只是她确有错事，且臣妾昨日只是让她自个儿领罪降位，否则会通报皇后娘娘，并没有亲自剥夺她的掌制身份。“

        太后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杨颖，并没有要相信的样子，“你是皇帝宠爱的妃嫔，甫一入宫就是正三品的妃位还许了协理六宫的权力，宫人女官都敬你三分，恐吓与亲自动手又有何分别呢？穆妃你在简择之日那么能言善辩，为自己的别有用心洗白的本领还是有的吧？”

        杨颖眸光一跳，有些情急起来，“太后娘娘，您真的是误会臣妾了，当真是那名掌制有错处臣妾才……”

        “好了！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哀家今天传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所谓协理，便是协助办理，在你的景福宫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一方天地，但是出了景福宫你要做什么，至少要先禀告皇后得了旨意才能去做。这件事，哀家并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来提醒穆妃你一句，好自为之，谨言慎行，后宫可没你想得那样简单。”太后不欲再多说什么，只又加了一句，“哀家今日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跪安吧！”

        膝盖有些发软，杨颖双手紧紧扣住身下的织锦红绒地毯，看来，无论解释什么太后都是认定了她不敬冒犯皇后，她忍住鼻头的酸意，只叩首道：“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定当铭记在心，只一心敬重皇后娘娘，不敢再有下次，臣妾告退。”

        很快，杨颖绯红色的裙裾便消失在了殿外。见穆妃远去，汤加便忍不住的问道：“太后娘娘为何认定这件事穆妃别有用心？”

        太后目视远方，平和道：“或许真的如穆妃所言吧！但是不管是否是有意为之，哀家必须要对她有所警戒，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又得皇帝偏爱，若是真藏了那样的心思，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敏贵妃，在紫金城呼风唤雨，皇后的中宫之位也不能稳当。”

        “那么那个掌制呢？”

        “罚便罚了，左右她得罪了穆妃已经难做，难道还要哀家去扶持一个小小女官么？由着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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