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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第章 风物有信(2)


一路穿小巷,过回廊,想着独行的趣儿,是刻意躲开一众人等,誰料想甫一穿过假山道口,就听见有人道:“这老话儿讲长嫂如母,你没资格参评,谁还有资格参评呢?”

        丹遥听出是润夏的声音,心里大概猜到这又是在给哪一家做媒,若是瞧见了自己,免不了要把晚间未完的话儿再说一说,于是拎着裙角,就近猫在了假山后头。

        又听润春道:“也不要你拍板定案,做什么这样谨慎。”这一回语气里倒有几分不耐烦。

        忽听一个男声道:“你也不要难为她了,丹遥那脾气你也不是不晓得,爹娘做主的尚且不听,忆乔如何参考?”

        原是润春拉着她哥哥嫂子讲着自己的终身大事,润春又道:“所以才要你们跟着参一参啊,她姑娘家家的上了几天新学,姨夫姨母自然是摸不准脾气,可你们不同,尤其是鸿铮。”

        忆乔道:“丹遥素来不喜别人说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尊重她的想法。”

        润春道:“这话可是胡说,你看看我,看看你,还有远嫁金陵的润夏,哪个不是父母的安排?你们可不敢由着她搞那个什么自由恋爱。”

        范鸿铮轻哼了一声:“那你可要看住了润秋。”这一句唯恐天下不乱,丹遥心里暗笑,但润春何曾是个吃怼的人?

        果然听润春道:“这还用你提醒?我早就知会了润夏,等这国中上完了,回来宁之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把这两人的亲事做成,润秋便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少了到旁人家里受罪。”

        丹遥听着心里一惊,她原本以为润春热心,是为自己和宁之,万想不到还有这一出,却不知如今润春给自己说的,又是哪一家?

        假山那边气氛也有些微妙,半晌才听见许忆乔道:“润秋那个性子……这件事恐怕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润春道:“我还道年轻人爽利,与你们说总比与姨夫姨母说省些功夫,哪想着你两口子一个推一个打,合成一出好太极,连个大致的参评也不肯给,我看我啊,也是白费了心。”只听脚步淅淅索索,竟是扬长而去。

        许忆乔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道:“表姐她……生气了么?要不要……”

        范鸿铮道:“她就是这个脾气,往常谁还没被她怼过两句,过了今儿就好,别放在心里。”顿了一顿,“你今日……怎么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敷衍?”

        丹遥直在心里叹她哥哥不会说话,却听许忆乔道:“这是丹遥的终身,我敷衍不得。”

        范鸿铮道:“旁人的敷衍不得,你自己的呢?”

        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边安静下来,只听见促织起哄的声响,丹遥此时恨不能出去捂住自家哥哥的口鼻,免得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忽然许忆乔道:“那你呢,又为什么不同意?”

        范鸿铮道:“程家虽然与咱们家里世交,但这些年总不在教育上下功夫,什么事都只管着家中钱财散漫的使,爹常说积财千巧,不如明解一经;良田千顷,不如薄艺随躯,我只怕丹遥嫁了程家,会步了润夏的后尘。”

        许忆乔道:“到底是诗书耕读传家久,你思虑的周祥。”忽然又轻笑,“我还还以为你会说,丹遥受过新学的教育,与这些人事格格不入呢。”

        范鸿铮似乎愣怔了一会,方才正色道:“其实我从前,确实这么想过,但这半载经历种种,渐渐觉出新式有利有弊,旧式也不能一棍子打死,还是要本着一个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姿态来看待这诸多,才不会误人终生。”末了却是好死不死的又添了一句,“你……可曾怨过我?”

        许忆乔似乎被惊着了,方才道:“我……怨你做什么?”

        范鸿铮没说话,平地里却起了一阵风,丹遥只能在假山后头看竹倾竿斜,听风拂叶碎,假山那边却是动静听不得,情态见不得,正在心里干着急,许忆乔忽然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不过是从了父母之命。何况你待我……也没什么不好。”

        范鸿铮的声音凉凉响起:“没什么不好,呵,那你到说说,有什么好?”

        许忆乔良久道:“相敬如宾,便是最大的好处了。”

        范鸿铮道:“我不信你瞧见润春安之那样情形,会心无波澜,也不信你听说润夏遭遇,会处之泰然,更不信你日日学做的刁巧吃食,是因为兴趣使然。忆乔,从前是我混账,如今在这里同你表明心迹,只希望你……不要拒我于千里。”

        这一句话说的算是十分露骨,丹遥暗暗的攥紧了拳头,连带着裙子上那一朵四合云纹也狰狞了脸色,心里却是且喜且忧,喜得是哥哥原来是情之一字所动,忧的是嫂子心性淡泊,只怕……

        不由又感叹,这世事原是得偿对等,到头来患得患失的,反倒是从前最满不在乎的。

        许忆乔的声音再响起来时,已然带了三分轻颤,更有十分艰难,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范鸿铮道:“我也说不清,但我晓得我自己,如今绝不会空口负约,你放心。”他最后一句“放心”,说的牵强又附会,像是说给许忆乔,又像是说给自己。

        许忆乔沉默了半会子,忽然轻笑:“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

        范鸿铮愣愣道:“那你是……同意了?”

        丹遥在假山后头捂住了脸,心里埋怨她哥哥读书读傻了不曾,嫂子这样回答,欢不欢喜不好说,但不反感却是一定的,如今这一问,不单画蛇添足,更兼十分讨嫌。

        谁料想那边传来许忆乔压抑的笑声,裙衫悉悉索索,像是笑弯了腰的动静,许久才道:“成日家都说你是做大学问的,如今才觉得,也不过尔尔。”顿一顿又道,“晚间露凉,你穿的单薄,咱们还是先回屋去罢。”

        丹遥复又攥紧了拳头,这一回却是替她哥哥高兴,女人的心思便是这样,欢喜不欢喜,嘴上从不明说,却都挂在旁的一言一行里,如今心疼她哥哥衣暖腹饱,而那日日洗手羹汤的膳食,里头用的心思十分不止,难道只为了一个相敬如宾的名分?

        不自觉嘴角轻扬,原来是一场两情相悦,到难为自己牵挂了恁些时候的心肠。这时才有心思看眼前之景,端的是竹露松风,莲塘青烟,景色倒也稀松常见,然而月色溶溶落下来,莲塘里沉睡的花迹一一醒转,于水路清浅之中渐渐有暗香浮动。

        花香与药香截然不同,也不知从前古人香药不分是糊涂到了何种境地,不由又想到案上的兰花香囊,也不知自己所调配香料与那人佩上,会否恰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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