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固所愿也
我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催着慢吞吞的神仙：“快点，你点下去没有，我饿死了。”今天中午我们照样还是选择了点外卖，吃大学时候两个人经常吃的瘦肉丸。
神仙在手机上摆弄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点外卖，我躺着根本就不想起来去看他究竟有没有在点外卖。
好半天后，神仙终于摆弄完了手机，开始继续摆弄他的手机——前面的摆弄手机指的是他点外卖，后面的摆弄手机……就真的是摆弄手机。
“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餐馆推荐的，晚上我要和夏秋吃饭。”见他点完了外卖，我马上问出了我所关心的问题。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到我问这话的时候都没在意我才是本地人，而神仙才来这里没多久。
“靠，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你吃个饭还要我找地儿？”神仙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开始吐槽。
“从来都是别人定地方约我吃饭，我还没怎么约别人吃饭过，我哪儿知道去哪儿吃啊，还是和女孩子，约女孩子吃饭的经验……你懂的。”说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没面子，零经验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吧。说实在的，虽然我也知道不少这里的餐馆，去大学之前，高中里也没少吃，可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等念完大学回来，发现印象里的好多店都已经没了。而且我就是再雨大叔，我也知道和女孩子吃饭，还是和女孩子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再怎么样也要花点心思吧。小伙伴一起吃饭，那无所谓，别说大排档，就是沙县都行，但和女孩子吃饭，怎么也得找个安静点，环境好一点的地方吧？
呃……这么一说，好像得吃西餐，可第一次见面就吃西餐，是不是显得有点怪怪的？在我的观念里，一男一女去吃西餐，那怎么也得是情侣才行啊。我们今晚也才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单独见面，这样是不是显得过于唐突了？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会吃晚饭，夏秋不是明明只说了喝一杯么，怎么还成了吃晚饭了。拜托，我只是雨大叔，又不是傻大叔，这个时间段喝一杯，喝完没多久就是饭点了，我缺了多大的心眼儿才会傻傻的真的就喝完一杯就各自走人了？我的待人礼节也不允许我这么做啊！我的待人礼节允许，我内心情感也不允许啊。这个女孩，这个叫夏秋的女孩，这个给我做了一份早餐的女孩，我内心里还是希望能跟她多一点时间接触一下了解一下的。所以，这一顿晚饭，不是理所应当势在必行的么。
喝完没到吃晚饭时间怎么办？我林潇雨这三个字可不是吃素的，杂货铺的肚子，随随便便找话题唠倆小时，还怕唠不到吃饭的时间？
没有理会我的吐槽和内心，神仙嘀咕了两句，还是翻找起了餐馆来。挑了一会儿后，我凑了过去，和他一起看了起来。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享受这种现代科技所带来的便利。想来那些店铺也不会知道，此刻正在被我评头论足挑挑拣拣。
在挑选店铺的时间里，外卖来到了我们的眼前——时间果然是一个很主观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度过了等外卖的漫长时刻。吃着瘦肉丸，我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大学时代，那时候的我，和神仙两个人，每天睡到下午两点多，慢悠悠起床，去食堂里各点一份瘦肉丸，加着大量的醋和辣椒，然后空着肚子吃这重口味的瘦肉丸，腾腾的热气冲击在脸上，眼泪鼻涕缓缓流下。要有不知道的人走过看到，一定会骂一句傻叉，吃个瘦肉丸都能感动成这样。
而此刻，我和神仙也是在这样一个时间里，吃着瘦肉丸，这让我又开始恍惚，仿佛我正置身于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生活着一个我所“熟悉”而又朝思暮想的人的地方，那个让我成为了雨大叔的地方。
她在哪儿呢？她又在做些什么呢？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紧张还是期待还是单纯的在消磨时间。我已经反复确认了很多次，从这住的地方，到那家商场要多少时间，我是一个对时间掌握很精细的人，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好了，到时间了，现在出发吧。当我到达商场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也还有个五到八分钟。这段时间，足够我从容地在里面溜达一下，第一时间发现夏秋。
我运筹帷幄，我自信出发——我开始焦急，人算不如天算，一直都把时间掐算精细的我，这一次出了岔子，路上被堵住了。原因很简单，出了车祸。好吧，现在提前八分钟到达肯定做不到了。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无奈地感慨。
熟悉的街景再次映入眼帘，我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下时间，好吧，希望能准时到达……
两旁的街景正龟速向我身后移动，再次摁亮手机屏幕，好吧，迟到了，希望她没有准时到吧……我开始寄希望别人。
前方的街景慢慢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好吧，第一次赴约就给对方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完了……
一会儿到了以后一定要真诚地跟她道歉，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告诉她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迟到了……好像不管是因为什么而迟到的，迟到了终究就是迟到了，再多的解释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迟到这个事实。在女孩子面前，任何理由都不是迟到的理由。我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张良奇遇记，看来下一次我要提前出发，不能再迟到了，不能再让对方先到了——呃，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时间是一个极为主观的东西，在这段前行的路上，我觉得它十分地漫长，长得我恨不得现在能瞬间移动出现在那里。时间又是一个非常客观的东西，客观到我希望它慢一点，让我迟到的少一点，可它却一丝不苟地过去了很久。
我终于还是到达了这家商场，不出所料，夏秋已经先到了。在我奔跑进入商场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还在斟酌道歉和解释迟到的措辞。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能表达出我的真诚和歉意。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最终的我，却什么理由都没能说出来。这一句抱歉也显得分外的苍白和无所谓。我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两巴掌，可夏秋的浅浅一笑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这个话题，就在我思考该如何进行这个话题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下一个话题，于是我开始思考该怎么绕回这个话题。然后我就彻底错过了这个话题。
我想要再一次真诚的好好的道歉，可话题已然过去了，我再拿出来说，倒显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唠唠叨叨的一点也不爷们儿；也容易让夏秋误会我觉得她是个小气的人。好吧，我这患得患失想东想西的性子，我自己都觉得有问题……
好吧，夏秋好像没有很在意的样子，我小心地揣测着。至于结论来源……根据她的措辞、动作、神态等等一系列细微的地方瞎猜的，或许我猜错了，或许我猜对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因为她不同的表现得出不同的结论，进而有不同的心情，这心情忽上忽下的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这个商场里有两家喝的，一家是星巴克，另一家……另一家自然不是星巴克，我又不是鲁迅，变不出两颗枣树，星巴克也不傻，不会这样浪费资源。我和夏秋选了另一家，一家普通的奶茶店。得益于商场，这家奶茶店居然还可以堂食。
“想喝什么？”我开口询问。
夏秋仰起头看着上面的菜单，这家店的菜单挂得也太高了。很快便挑选了一杯喝的，告诉了店员。
“两杯。”我在边上忙补上一句，说完以后又看向夏秋，“听说这里的烤布蕾不错，要不要尝尝。”我不确定我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否带着些期冀。
“好啊。”夏秋很干脆地答应了。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位置，逛商场的人走过都可以看到坐着喝东西的人，坐着喝东西的人也自然能看到逛商场的人。我和夏秋坐在了一个靠边的位置上，慢慢喝着东西，吃着烤布蕾，聊着天。
别问我聊的什么，我似乎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我们究竟聊了些什么，好像有聊到工作，也有聊到一些问题的看法，价值观之类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坐着聊了好一会儿，一直聊到接近五点，我们聊了三国里一些容易读错的名字，聊了“研表究明，汉字序顺并不定一影阅响读”……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间区间，然后我们中止了聊天，奶茶我早已喝完，烤布蕾我们两个也都已经吃完了。
“吃饭去吧。”我发出了邀请。夏秋听了，略微歪了歪脑袋，眼角含笑地看着我，这一眼让我有些晃神，这是一种智珠在握的笑，让我觉得似乎她已经看穿了我的一切。嘴角的笑意俏皮中带着些亲近，一时间叫我想看又不敢看。
得益于商场，并不需要跑去别的地方，楼上就有很多吃的，其实让神仙给我选地方，选了很久也做了无用功，我们还是选择在这座商厦里解决晚饭。
“看看想吃什么。”我把菜单推给夏秋，让女士来选择。
“你来吧。”夏秋看了一眼后，把餐单推回给了我。好吧，我觉得这推过来的不是一份菜单，而是一道难题，一道足以难倒世间绝大多数男子的难题。女孩子到底想吃什么？我开始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这份菜单。唯恐点的东西是夏秋不喜欢的。
“酸菜鱼吃吗？”我看到菜单上一个比较硬的菜，于是开口询问。挑荤的贵的选，先不说对方是否喜欢吃，至少点的东西不能太寒碜吧。夏秋轻轻摇了摇头，我接收到信号，继续埋头研究菜单。
“地锅鸡怎么样？”继续询问。夏秋点了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你看着点吧，不用问我。”
好吧，这个看着点就有点薛定谔的猫了，在菜上来之前，这道菜可能是她喜欢的，也可能是她不喜欢的，只有等菜上了的那一刻，两个可能性才会坍塌成一个，也只有到那个时候我才可能会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才可能！
最后我点了五个菜，嗯，是我们两个绝对不可能吃得完的菜量，招待女孩子吃晚饭，这点总要的。点完菜后，我想了想，又补了一个甜品，面包的诱惑。
菜一个一个慢慢地上来，我们一句一句慢慢地聊着，一如我今天的经历，一点一点慢慢地发展，流水一般平铺直叙，流水一般上下起伏，流水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
然后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我们结束了晚饭，夏秋摆弄了一下手机，然后问我：“你已经付过了？”
“嗯，哪还能让你付钱啊。”我回答地理所应当。这也算是我这个智能机头一次在外面使用智能功能吧。于是二人一起离开饭桌，离开这家店，离开这个商场。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距离问题，此刻我们俩并排走在一起，明明靠得很近很近，可我却觉得我们似乎离得很远很远，我并没有走近或者说走进她。近是空间的，远是心灵的。我忽然想把她搂在怀里，填补胸膛的空虚，似乎这样就可以拉近我们的距离。当然，这也就仅仅只能是一个心底的念头了，将来的某一天，我有没有可能有这个资格把你搂在怀里？我脑海里忽然问了自己这么一句。这让我越发想要拥抱夏秋。
两个人走出了商厦，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等对方的下文，也似乎是在确认是否今天就这样了。
“那接下来是各自回家还是怎么样？要下一趴吗？”看着夏秋，我发出了询问。
“我都可以啊。”夏秋的脸上，依然挂着笑。
“看电影吗？”我开口问道，得益于商厦，这楼上就有电影院。可问完以后我就后悔了，孤男寡女，两个初次单独见面的孤男寡女，就约人家看电影，在这种相对幽暗且封闭的环境，在这种一男一女看电影就容易让人误会关系的场所，我是不是冒昧了。
“要不我们去逛逛零食店吧，给你买点零食。”我马上补救。夏秋听了，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不确定她这一眼的意思是什么，我现在越发觉得我看不准夏秋，她那浅浅的笑，总给我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我仿佛一切都被她看穿，可我却看不懂她的任何一点。我从没觉得我会比不上一个人，输给一个人，可最近我却越发觉得我看不透夏秋，她比我聪明，她，太聪明了。难道是多巴胺减智？我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可找出来的理由却让我有些害怕。
我们去了一家零食店，店名叫老婆大人。
“我来拎吧。”顺手接过夏秋拿起的篮子。亦步亦趋地小心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慢慢挑选着吃的。接着，我就看到了蛋黄锅巴。下意识的，我就拿起了它，放入了拎在手中的篮子里。夏秋见了，看了我一眼，这一眼的意味更加让我看不明白，是不喜欢这个吃的？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拿？是……
“这个还蛮好吃的。”我讪讪地解释着，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有些心虚。其实我并不吃蛋黄锅巴，严谨地说，其实我并不吃咸蛋黄。夏秋收回了视线，继续开始挑选零食。
“你不挑点什么吗？”挑选着零食的夏秋，忽然飘过来一句话。这话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我该挑什么，其实我平时也很少会来零食店买吃的，来了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不了吧，来零食店就是给你买吃的。”我开口婉拒了她的提议。说完以后，脑海里闪过个念头，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显得什么似的，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要不，你给我挑一点？”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不确定这个请求是否会被对方接受。
夏秋还是报之以浅浅的一笑，笑得我越发心虚。最后她还是给我挑了两样吃的，一罐软糖，一罐口香糖，糖是一罐膳食纤维果汁软糖，口香糖是一个叫弹立方的牌子的，混合山楂金桔酸梅味。当我晚上到家后，我盯着这两个东西思索了很久，我总觉得似乎这该是有什么潜在的意思的，如果是平时，我自然就当只是挑选了其中一种口味而已，总要有一种口味的，只不过恰好是这种。可面对夏秋，面对这个让我觉得太聪明，仿佛能看穿我一切的夏秋，我忍不住还是会猜测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会有什么含义，是她想要表达什么而我没有想到的。我总觉得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只是简单地选这样东西的。
我盯完一个罐子又盯另一个罐子，把上面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深怕漏掉了什么，甚至于连净含量238g这几个数字我都没放过，细细想了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我试着用英文念了这三个数字，妄图揣测出它的含义，毫无结论后，又试着用音符来解释，依然一无所获。
我试图回忆今天一天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可想来想去，我只记得我们聊了很多，也聊得挺开心，可我却完全记不清具体聊了些什么。只记得一个点。夏秋问我有对自己将来的规划吗。我想了想后回答：赖以生计、兴之所在，爱侣相伴、遇事可参，一身一生、知己二三，嬉笑怒骂、朋友若干。
或许，这就是我今天一整天唯一的记忆了，也是我今晚最后的记忆。
(https://www.yqwxw.cc/html/28169/28169479/491341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qwxw.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