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月债
一把玄火扇支在空中，玉质晶莹，雕饰华美，泛着蓝色的幽光。
青凤的额角沁出冷汗，上品仙阶与中品仙阶隔着一道天劫的鸿沟，以下打上本就没有胜算。石头仙人似是不忍心看下去，捂起了眼睛。
彩凤输了，丹凤输了，眼下，就连青凤都要输了吗？
一把剑自远处飞来，浑身闪着青幽的光。这把剑虽没有办法靠近玄火扇和破云扇，但是却打破了僵持的局面，青凤身形踉跄，脱离了束缚，将玄火扇纳入袖中。
玉白娘怒不可遏：“是谁？”
她再坚持片刻就赢了，只差一点便可以将凤家的尊严踏在脚下，是谁胆敢坏她的好事？
“玉娘娘，听闻您是三郎的母亲，您可要替我做主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一名女子跪在地上，泪水涟涟，抓着那位玉白娘的衣角不放。
陆松潜手中捏紧令牌一般的物什，将那令牌放入袖中。
“刚刚师父同你说了什么？”麻雀凑近陆松潜，“她怎么眨眼换了副皮囊，你为何帮她将那把剑送出去？”
“还有还有，她乾坤袋到底装了多少好东西？那小丫头打得什么主意？”石头老仙不甘示弱，凑到陆松潜旁边追问。
“不知道。”陆松潜淡然说道。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什么，但是就他有限的生命而言，他觉得这凤家似乎过得很是不如意。
不知道为何要帮她，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一定不会是坏事。
玉白娘定睛一看，眼前的女子国色天香，一双美目眼波涟涟，我见犹怜。若说她有杨柳般婀娜的风姿，她却比柳色多了几分娇俏，若说她如繁花般夺目，偏偏艳丽之中多了几分婉约。这副皮囊无论天上地下都可谓绝色。
蛟龙跳下石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既然要唱大戏，怎么能缺了他？
“玉娘娘，小女柳梦涵，为京城柳侍郎之女。与三郎情投意合，听闻三郎在此，特来相见。”
玉白娘脸色突变，她看了一眼凤家，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怒不可遏，伸出一双玉手便要扼住她的喉咙。
“玉白娘，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是否过分了些。”青鸾察觉到对方的不同，一个侧身护在女子身前。这名女子正是白炎假扮，不过想以柳梦涵的身份戳穿东海一家的真面目罢了。
“玉娘娘，小女与三郎情投意合，他也曾说过非小女不娶。我看到旁人给我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白炎瘫坐在地上，用袖口抹着眼泪，梨花带雨，好一幅仕女落泪图。
身旁的妖兽们无不恻然，唯有小麻雀和石头老仙憋着笑，这演得真不错。
青鸾眼见东海家的事情似乎另有隐情，扶起眼前的女子。只是在触碰她但那一刻，手指微颤，她似是探究一般地看着白炎。这名女子，她不是寻常的人间女子。
可偏偏白炎做戏十分敬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站起来，只是跪着，泪眼婆娑，可怜巴巴地看着玉白娘。
白炎眼见着玉白娘没有丝毫把儿子喊出来的意图，索性背水一战：“若非走投无路，我亦不会找到您面前。我就想见见三郎，若是三郎不肯收留我，我和我未出生的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未出生的孩子？小麻雀和石头老人面面相觑，这三太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说，玉白娘，你不把你宝贝儿子喊出来吗？人家姑娘都找到眼前了。”彩凤抱起蓄羽剑，饶有兴致地走上前，“还是说，你这儿子，害怕见人？算下来，你这儿子今年也有一千岁了，竟然还需要躲在娘亲背后。”
“可不是，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龙生龙，听闻这龙王当初便是躲在那位龙太后背后，由龙太后料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桃花，算下来，也算是家族传承了。”丹凤不甘示弱，这损人的功力，他自问不在彩凤之下。
青凤冷眼看着，总觉得事情蹊跷得很。当初太上老君和月老信誓旦旦的姻缘，竟是这样不堪。若是让他妹妹嫁给这样的男子，他倒是宁愿绯云终身不嫁。
“我说呢，若是找到了儿子，该低调点儿才是。就算儿子恋上凡人女子，也不至于这么大喇喇昭告天下。怎么？你儿子在凡间惹上了情债，解决不了了是吗？自己家的丑事，反而用我们凤家的名声来掩盖你们这些破事？”彩凤和丹凤一唱一和。
“我龙族不会这样，姑娘既然找来，我也定然会给姑娘一个说法。再者说，我龙族没有不认姑娘的道理。我家三郎心系凡人姑娘，这位凡人姑娘原来就是姑娘啊，难怪他茶饭无思的。真是个标致的美人，我刚才还以为是姑娘骗我呢。”
玉白娘本就是一副亲切长相，眼下看上去更是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竟仿佛是对方在咄咄逼人。
天大的笑话，若非白炎用蛟龙的镜子看到了真相，也险些被她糊弄了过去。
白炎用余光看着玉白娘，只见她本就白皙的脸庞血色更少，但是还在强忍着。这玉白娘，看起来娇俏可人，实际上是个吃女人不眨眼的恶魔。
不过须臾间，她便舍弃了另外一名女子，选择了柳梦涵。
“可我听闻三郎要和沈依依结婚了，听说沈依依已经身怀六甲，我和我的孩子该怎么办？”白炎越说越伤心，干脆伏在地上。
“好家伙，还有个沈依依。这龙三太子还真是厉害，别人是去下凡历练，他倒好，下凡选妃去了。”石头仙人捂住小麻雀的耳朵，“咱们可不能跟他学。”
“我说啊，你这说法也不可信。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空口白话。这三郎究竟喜不喜欢你，认不认识你还两说呢，总不能这龙三太子一句话没有说，名声全被姑娘祸害去了不成。”说话的是陆松潜，他踱步到人群中，自然地站在玉白娘身后，“要我说，还是得听两边说话才成。”
玉白娘听到他的前半句，以为来了帮手。可是听到了后半句，登时变了脸色，感情这群人都在逼着他的儿子现身。
“我不认识她，她的孩子与我无关。”自海里走出了一名身着蓝衣的男子，头戴玉冠，通身的气派。他面容冷峻，看了一眼白炎，满眼的厌恶，“你又是谁？”
这位想来就是龙三太子了，长相算得上英俊，但是与彩凤站在一起，高下立判。也是，这天上地下的男子，有几位皮囊比得上凤家这位行三的少爷呢？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彩凤护在白炎身前。
“元钦，谁让你出来的？你回到海里去，这里有我照料。”玉白娘不放心，叮嘱他，“他们几个小辈压根对我做不了什么？法力也没有多强。”
“对方摆明是冲着我来的，再者说，若我不来，这个假的柳梦涵的身份还戳穿不了呢。真的柳梦涵已经去世，怎么可能如她一般通身的阳气。”这位龙三太子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白炎看着天际边，这蛟龙怎么还没回来，眼下只能尽可能支撑了。
“既然你看破了，那我也没必要装了。”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泥巴，嫌弃地看了一眼龙三太子，“我是假的不错，但是你做的这些事情却无一件虚假。这位柳梦涵姑娘因何而死，你自己心里没有点儿数吗？你就如此笃定自己做的这些破事都天衣无缝？”
“这位姑娘的账先算清，我们凤家与你的账要另算。”彩凤冷笑着看向这位龙三太子，“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皮要多厚，才能活成你这样。”
“我还是那句话，那日你妹妹要将我推入洗髓池，是我挣扎间不小心将她推入。算下来，只能算她自作自受。”敖元钦没有丝毫悔意，“你那妹妹有多刁蛮任性，整个天宫都有耳闻。掉下去的是她不假，可是刚开始被无辜牵连的人是我。”
“放屁！”一直没有作声的青凤忍不住爆粗口，这句话一出，石头老仙登时愣在原地，这话，是青凤能说出口的吗？这该是老成持重的青凤说的话吗？这只鸟别被夺舍了。
当日，值守洗髓池的卫兵通通被调走，这龙族仗着他们找不到绯云，亦没有证据，所以在这里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再者，这位柳梦涵与我不过数面之缘，什么孩子的，姑娘在这里信口开河可不行。”龙三当真对得起厚颜无耻四个字。
“真的柳梦涵是已经去世了，可是龙三太子真的不知道她为何去世吗？”蛟龙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他身后跟着一名女子，是真正的柳梦涵。
敖元钦在看到真的柳梦涵那刻，下的后退了两步，几乎下意识地躲在了玉白娘的身后。
“梦涵姑娘，他说不认识你，还说孩子不是他的。”白炎添油加醋，似是想要激怒柳梦涵。
“三郎，真的是你说的吗？”柳梦涵开口，声音依旧柔怯，话音未落，眼泪已经落下，真真是水做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说？若非你，若非撞到你和沈依依的奸情，我又何至于绝望自杀。”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认识你。”敖元钦表情已经大乱，但仍在嘴硬。
柳梦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是不相信眼前人竟是如此不堪。她早知道他不够好，可是第一次看到他不加掩饰的恶，她仍难以相信。
“黑白无常那边应该有我的生平，我当时尽数告知了他们。地府的案册是无法造假的。若是有需要，尽可以调取。至于我的孩子，在轮回之时，父母都会记录在册，这也是没有办法隐瞒的。”柳梦涵似是梦醒了，苦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就当是我送给三郎和沈依依的新婚礼物罢。”
她以为三郎念着自己的好，满心欢喜地从地府出来，却发现，无论在哪儿，只要有这个负心人，便是她的炼狱。
“你要的证据都在此处。你们东海那些脏事儿，你们自个儿料理，拉凤家下水算什么。”蛟龙自怀中拿出几份名录，“是欺负凤家眼下没有凤将镇守吗？当初上赶着求亲的时候，东海可是积极得很。”
原来是个拜高踩低的玩意儿，白炎在心中啐道。
空中突然飘来点点繁星，每个星星都闪着灼灼红光。石头仙人扔了一只魔币，得了最新一期加印的《天庭诸事报》。
整张报纸只有一则新闻：渣透！凤女被扔洗髓池，凡人女被逼自杀，龙子转眼娶妻生子好不逍遥。
“这报纸来得着实及时，眼下只怕这三界都知道了龙家这点破事。就算天帝有心偏袒，也抵不过三界众生的怒火。凤将军为天界捐躯，家人竟受此耻辱，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天下将士寒心。”
石头仙人捋着衣袖，这青凤不简单啊，他从开始便知道凤家筹码不多，所以干脆选了这么个众人云集的地方，直接抛出来洗髓池一事，陡然逆转舆论。而后加上白炎演上的这么一出，凤家更是把握了退婚的主动权。
只是不知道要到何时，这群凤家小辈才能成长起来，重铸凤家荣光？石头仙人叹了口气，想到当年凤羽将军的风采，不由叹了口气。
天上地下唯一一只金凤，那是怎样的威风。
当年凤四出生的时候，普天之下是如此开心，一众老臣均觉凤家后继有人，谁又能想到这位举世瞩目的金凤竟会落得坠入洗髓池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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