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十五（25）
而心狠手辣的林同学终究还是没舍得让看起来似乎柔弱无力的江老师冻着，仅仅两天后，江洇第二次把外套忘在了教室的时候，林惜南趴在桌子上正在补觉。
从江洇开始讲第不知道多少张期末复习卷的第多少道题开始，林惜南觉得眼前的字越来越晕，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幻觉，那些平时一眼能看明白的公式在脑子里转了许久才能勉强知道到底写了个什么东西。
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她颇有些自暴自弃地一头倒在桌子上，陷入沉睡之前还不忘拍了拍同桌，指了一下桌面上摆着当时钟用的手表，比了个“五”，也不管王粤汀有没有收到“五分钟喊我”的信号，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所以当陈晨给她喊醒的时候，林惜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陈晨指着窗台：“江洇衣服忘拿了。”
林惜南闻言又闭上了眼睛：“冻不死他……”
三分钟后，林惜南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王粤汀身上，闭着眼睛骂骂咧咧：“什么时候忘了不好，我困死了。”
王粤汀抱着两个水杯：“睡那么久还困？”
“困啊……最怕这种突然被喊醒的。”林惜南嘟囔，“你怎么不喊我。”
王粤汀好笑道：“我得喊的醒你，拍你半天你都没反应，江洇都说算了吧别喊了。”
林惜南打了个哈欠，走过拐角，眼泛泪花地看见江洇从卫生间出来，手上还在滴水。
她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抽了一张递给他，带着一点刚睡醒的鼻音：“又给外套忘教室了。”
江洇接过纸巾，见她满脸困倦，问：“刚刚就差坐着睡着了，昨晚几点睡的？”
林惜南思考了一下：“十二点多吧，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
江洇擦干净手，拿过外套，笑着问：“快期末了压力大？”
林惜南把脑袋枕在王粤汀肩膀上，懒懒地说：“期末有什么压力，作业也不多，就是会一直做梦，我怀疑那房子风水不好。”
江洇笑了：“什么说法。”
林惜南认真道：“真的，从我搬过去住就经常做梦，各种各样的。”
江洇问：“你搬家了？什么时候。”
林惜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搬到学校对面的事情一直没有和江洇说过。她向着学校大门方向指了指：“呐，我就住那，早上在阳台就能看到钱主任在门口骂人。”
她拿过王粤汀手上的水杯，问：“今天能不能在你办公室倒热水？不想去茶水间等着了。”
江洇失笑：“能，什么时候都行，先进来。”
干燥的温热混杂着熟悉的花木香味扑面而来，林惜南一边和门口的老师插科打诨，一边利落地倒满了两杯热水，转身问江洇：“老师，今年放假的安排出来了吗？”
旁边老师笑：“元旦假刚过完就盼着寒假了啊？”
林惜南改口：“老师，期末考试的安排出来了吗？”
几个老师一起笑了。
江洇看了看旁边的日历：“快了吧，应该就下下个星期，具体通知还没出来呢。”
林惜南应了一声“好嘞”，朝江洇挥挥手：“我们走啦。”
“具体通知”很快就下来了，大概就是林惜南刚问完这件事，出门就碰到了钱主任带着一叠通知匆匆来了，从里面直接分了一半塞她手里：“把这个带给你们老板和七班周老师，他知道怎么办。”
林惜南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安排明白了，哭笑不得：“好，不过今年放假怎么这么晚。”
钱主任一巴掌拍她脑袋上：“赶紧去！马上上课了！”
林惜南一弯腰躲过了后续物理攻击：“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期末考来的很快，又卡在了生日的前一周放假，林惜南叹了口气：“想在学校过个生日怎么就这么难啊。”
王粤汀凑过去看了看通知：“今年生日一起出来吃饭吗？”
林惜南耸肩：“吃呗，还不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应该会给我弟带上。”
王粤汀挑眉：“那你放了假住哪？”
林惜南：“再说吧，回头我问问我爸妈，林溪北肯定要去我舅妈家玩几天，等他回来我再回去。”
因此，在得到林溪北毫不犹豫的“去我舅妈那住几天”的回复之后，林惜南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手机上的时间是00:27。
后天期末考试，明晚注定没有作业，林溪北和她都是懒得做饭的人，两个人在爹妈不在的时候十分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林惜南自己管自己，林溪北去舅妈家和大他一岁的表哥李逐冬一起做快乐的网瘾少年。
王粤汀看到“李逐冬”这个名字笑了好半天，问：“你家是不是还有个亲戚叫什么什么西？”
林惜南回道：“我堂弟，赵桎熙。”
王粤汀：“东南西北凑齐了啊？”
林惜南：“对啊，凑齐了，我俩名字起的早，东西实在取不出来别致的名字，他们就改了同音字。”
王粤汀又莫名其妙乐了许久。
相比于段考，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带上了更多值得期待的情绪，尽管高三生还要在学校呆到腊月二十九才能放五天假，也并不影响高一高二的学生期待足足二十多天的寒假。
毕竟不在一栋楼，本就不相通的悲喜隔着距离更加感受不到。
林惜南低头写卷子，偶尔抬头看了看讲台上认真写题目的轮廓精致眉眼温柔的男人，满足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头和实验题做斗争。
这是最后一场考试，不出两天期末成绩就会出来，这两天的课基本是可以不听的，这两天的老师也会十分温柔亲切，甚至连脾气暴躁的英语老师都会在冷艳的外表上多上几分可爱。
林惜南检查着选择题的答案，然后认认真真地涂满了答题卡。
自从干了许多次看着a写了c或者算出来d直接选了b的蠢事儿之后，林惜南每一场考试都会认真检查一遍脑子算出来的结果和身体不听使唤做出的选项是否一致。
毕竟还没有开始考综合卷，这关系到下学期第一个星期的文科作业到底是她写还是陈铭写。
收卷铃声还没有响起来，江洇已经站起身看手表，林惜南检查试卷，余光注意着江洇看表的频率，终于在江洇开始走动的时候放下了笔，往后一靠，抬头直接看向江洇。
铃声响了。
她歪着脑袋勾起一个笑。
知行楼的气氛十分轻松，即将放假的快乐席卷了二十多个班的学生，还有八个办公室的老师。成绩单分发到每个人手上，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情，至少六班除了几个哀嚎成绩的学生之外，大多数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毕竟考进实验班不代表成绩一直稳稳当当地留在前五十，更何况二中所谓的“实验班”也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两个班级，不曾被真正的认证过，除了犯错的时候能够靠着成绩躲开教导主任的责罚，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待遇。
林惜南拿着名次表，留意了一下最后几个快掉出一百名的名字，若无其事地接过个人成绩单：“老师，明年艺考的同学是不是要提前给申请？”
徐时说：“对，过完年之后会说的，他们集训的跟学校直接申请就行，到时候记得提醒我说。”
林惜南无语片刻：“隔着快一个月的事情让我记着，老师真当我是备忘录了。”
徐时反问：“那不然我要你这班长干什么？”
林惜南叹了一句：“知道了老板。”
刘程讲完卷子之后，见整个班里的学生都没兴趣继续听课，干脆挑了几个人上去读作文。
众所周知应试教育下的高考作文大多都是议论文，林惜南直接开始文思泉涌，拿着论据添油加醋地写成了抒情文，读了一身鸡皮疙瘩。
与之对比陈铭的作文像是在套公式，八百多字的作文愣是没有一句感情描写，硬邦邦的像是在写论文，刘程气的直拍桌子：“你俩到底能不能凑合凑合互补一下？”
陈铭严肃：“老师，下学期一定不这么写了。”
正经的语气直接给刘程气笑了，林惜南咬着手指笑的颤巍巍的，生怕刘程又把刀戳进自己的膝盖。
英语老师大大方方地放了两节课英剧，林惜南躺在王粤汀身上，偷偷拆开了一包零食，一点一点投喂同桌，感叹卷福的口音真的好听。
如此胡闹了一周，江洇问：“寒假作业都发下去了吗？”
吴晨应道：“已经发了。”
江洇点头：“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班里一瞬间哄闹起来，林惜南听见“新年快乐””大吉大利”里面甚至夹杂了几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靠在椅背上笑了许久，偶然间抬头撞上江洇的目光，笑容随着心跳停顿了不足一秒之后，和江洇一起移开了视线。
江洇继续看着大家喧闹。
林惜南不太自然地加入了热闹里。
她侧头看向喧哗的同学，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几个男生安静了一瞬，又“啊啊啊啊”地叫起来。
下课铃还没有响，徐时早已从上课的教室出来了，抱着书站在门口，朝江洇礼貌地点头，也没有打算管逐渐放飞自我的学生。
江洇看起来十分愉悦，也不打算继续逗留，抱着教案和门口的徐时说了几句话，离开了六班。
林惜南顺着门口往外看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
徐时把一叠纸递给林惜南，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返校的日期，林惜南看见手上那一叠“给家长的一封信”，心里暗暗吐槽了几句。
这种没什么用的通知以前都是拿来当草稿纸的，今天只能拿来折纸了。
她坐在椅子上，撕下一小块的正方形纸张，徐时在讲台上说着一些完全没什么用但是又不得不说的话，林惜南左耳进右耳出，偶尔捕捉几句有用的内容，在纸上写了个日期。
她把纸揉皱又展开，按压出一些折痕，手上动作不停，顺便和王粤汀说着悄悄话。
过了一会儿，她把一小团折纸放在手心里，给王粤汀看了看：“怎么样？”
王粤汀问：“就不能换一个吗，你一折纸就是玫瑰花。”
林惜南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不能，其他的没意思，有意思的学不会。”
陈铭和张然留下来打扫卫生，林惜南招呼了一句“结束了在群里发消息”就走了，她朝楼下看了一眼，江洇办公室开着门。
热闹铺满了整整两层楼，一路走过去，隔壁七班的班主任还在讲着好玩的段子，往前八班的卫生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九班的漂亮女老师指着一个站起来的学生笑，没听清楚在说什么。
林惜南问：“一会儿先把东西放我家吧，出去吃饭不想背包。”
王粤汀点头表示同意：“本来说直接去隔壁市那个游乐场，结果过年快停业了。”
林惜南说：“也没时间去了，这是最后一个假期了，明年暑假要上课。”
“高考完去吧，也轻松。”
林惜南轻轻撞了撞她：“你还记得今年开学的时候吗？”
王粤汀问：“分班那会儿？”
林惜南低着头盯着台阶：“担心的要死，怕你不在，怕江洇不在，结果半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王粤汀稍稍侧头，余光里看见了在她们上方，正面对面下楼的身影，忍不住挑事儿：“到底怕我不在还是怕江老师不在？”
“都怕，都想要。”
“只能挑一个。”
林惜南想了想：“怕你不在。”
王粤汀回头，看着身后稳稳当当下楼的男人：“江老师，以后这个人的话不能信。”
林惜南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身看到江洇在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笑。
她愣了许久，随后有些无语地笑：“怎么走后面也不说话？”
江洇说：“说话了哪能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
林惜南挽紧王粤汀：“你怎么知道他在后面，也不说一声。”
王粤汀重复：“说了哪能有这么精彩的对话？”
林惜南气的直笑：“我现在谁都不想要。”
她松开身边的女生，直接跳下最后几个台阶，转过身面对着江洇往后退：“你去十三班了？”
江洇说：“是啊，放假的事情得说清楚。”
林惜南摸到口袋里的折纸，顺手把折纸和糖拿出来藏在手心里。
她眼神里流转着光，古灵精怪地对江洇说：“江老师，左手右手，挑一个。”
江洇问：“有什么？”
“那不能说，你先挑一个。”
王粤汀好奇地往前走了一点，探头看见林惜南左手拿着锡纸包的糖果，右手是那朵玫瑰。
江洇说：“左手吧。”
林惜南迅速把手上的东西换了一下，笑了起来，表情自然地把玫瑰递给他：“呐，给你。”
江洇愣了愣，伸手接过来：“你折的吗？”
林惜南得意道：“对啊，拿致家长的一封信折的。”
江洇拿着把玩了半天，说：“这个好像很复杂的。”
林惜南眨眨眼，把右手的糖拿出来给江洇看了一眼，拆开吃了。
牛奶味在口腔散开，林惜南用舌头把糖果抵到一边，有点口齿不清：“给江老师的就不复杂。”
接着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满脸写着刻意的惊讶：“呀，这个糖想给江老师的，我给吃了。”
江洇被她突然的惊讶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听清她的话之后忍不住笑：“那怎么办？我给你一个，你再给我？”
林惜南似乎是没想到江洇会有这样的脑回路，好一会儿才说：“行，那江老师现在欠我一颗糖。”
“……”，目睹了一切的王粤汀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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