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五（24）
烟火逐渐消散，江洇的笑慢慢漾开，他只听见了前面的话，也只能轻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林惜南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她把围巾往上提了提，裹住半张脸，露出明亮的眼睛看着江洇：“那今年我必须是第一个和老师说新年快乐的人。”
江洇无奈：“是，还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林惜南嘻嘻哈哈地牵住了江洇的衣袖：“走吧，去看看他们在哪。”
江洇没有抽回手，任林惜南拽着他在人群里四处摇晃，直到在不远处发现了看完烟花往回走的三人。
林惜南松开他，高高地举起手：“宝贝！这里！”
宝贝。
江洇在她身后轻轻抬起眼睛。
王粤汀站在两个男生中间，不紧不慢地过来，和江洇说了句新年快乐后才毫不走心地问：“你跑哪儿去了？”
林惜南扑到她怀里使劲蹭了蹭，往旁边偏了一下脑袋：“和江老师去那边看的烟花，没找到你们。”
她回头看着江洇：“江老师要和我们再逛一会吗？”
江洇见不远处父母已经找过来了，他摇摇头：“你们玩吧，我就不参与你们小孩子的活动了。”
林惜南嗲道：“我们才不是小孩子。”
江洇笑：“十五岁还不是小孩子？”
张然立刻说：“老师，陈铭17，我俩都16，就她一个是小孩。”
江洇拍了拍张然：“好，都是大人了。”
他指了指前面：“我先走了，你们别玩太晚，早点回家。”
林惜南扬着笑点点头：“知道啦，江老师回家注意安全噢。”
晚风吹起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江洇绕过林惜南身边的时候，专属于女孩子的洗发水香味飘到他脸上。江洇没有停顿，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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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假期说完就完，临近期末，日子过得飞快。
在连续抄了两个星期的文科作业之后，林惜南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把历史作业拍到了陈铭桌子上，就差写一句“翻身农奴把歌唱”。
于是这天林惜南莫名地早睡之后又莫名地早起了，在校门口的便利店拿了一盒牛奶味硬糖，站在校门口踢着小石子。
王粤汀到学校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林惜南默默地把冰冷的手塞进了王粤汀的口袋里，牵住了暖呼呼的同桌。
离放假不到一个月，六班和七班的进度已经赶完了高二的所有内容，最后几个星期都在拼命地写卷子改卷子讲卷子，甚至准备开始赶高三的进度。
天气越来越冷，长南在十二月下了一场雪后，保持了近大半个月的阴雨天，林惜南在这一天第三次抱着冷掉的水杯去茶水间换热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种天气还要下雨到底是想冻死谁？”
王粤汀喝了半杯微烫的热水之后，重新用开水灌满了水杯：“我这几天一回家就给空调打开了。”
林惜南闷闷不乐：“以前家里还有暖气，现在住这边只能开空调，天天早上嗓子冒烟，开着加湿器都没用。”
两个人齐齐地叹了口气。
因为天冷，六班把门窗关的死死的，进出门的时候，前排的男生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把门关上。”
江洇进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长久没有通风的气味。
他有些无奈地把门开着，打算驱散一下班里的味道，冷风带走了教室里的热量，林惜南是在睡梦中被冻醒的。
尽管只有课间几分钟，补觉的效果却十分卓越，她梦到自己走在一片昏暗的森林里，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她拼命往前跑却总是能看见烈火就在前方。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跑多久，烈火变的不那么灼人，甚至带来了一点点凉意。
突然，林惜南感觉眼前一亮，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前面的火焰开始飘雪花，就意识到了自己课间补觉睡着了。
脑袋埋在帽子里，胳膊上枕着暖乎乎的围巾，手还放在水杯上取暖，一张脸闷的有点发烫。她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体，拽下帽子，用力晃了一下脑袋。
睡梦中的热已经慢慢消散，门口吹来的凉风十分舒服地打在脸上，清醒了不少。
她闭着眼睛歪着身子靠在同桌身上：“上课了吗？”
王粤汀轻轻“嗯”了一声：“卷子都发下来了。”
林惜南叹了口气，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桌子上是之前交上去的试卷，她前两天逃了体育课帮江洇改了一半的试卷，剩下的一半估计是他昨天晚上自己改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她要在自己的试卷上正儿八经地签个日期。
林惜南盯着卷子骂了一会自己，抽出笔记本开始听江洇讲解。
这一题是之前在好几本习题上都写过的，答案都能记下来了，左手定则。
这道题没见过，楞次定律居然还能这么考，在……笔记本的这一页。
这题常规题，基础好一点能用定理直接算，好像有个人按部就班地写满了解题步骤。
手上的热水已经冷了，睡觉时候的闷热也散去了不少，冷风吹进衣领，冻的她不自觉往羽绒服里缩了一下。
江洇穿的不多，神色如常地讲着他的题目，林惜南坐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盯着江洇。
江老师。
看看我啊江老师。
我快冻死了。
我的心像冬月的风一样冰冷。
但江洇专注着手里的卷子，在黑板上写下具体的步骤，只有面向学生讲着具体知识点的时候，偶尔用眼神扫过她，对视的一两秒根本不足以让林惜南把“我好冷”的信息传递过去。
过了一会儿，见江洇实在是无法用意念接收到她的信息，林惜南咬了咬唇，罪恶的小手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又塞进了桌子里。
唯心失败之后，林惜南选择唯物，靠科学技术传递信息。
她借着桌子和同桌的掩护，眼神还是直直地看着江洇，双手顺着已经熟练地操作过几百次的手感，飞快地点开了江洇的微信，盲打了一波“我冷”之后，才垂下视线，确认了一下子自己没有打错字。
确认完毕，她点击了“发送”，听见讲台上一声震动。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继续记着江洇说的内容，脑子里把知识点筛选了一遍之后写在了题目旁边。
江洇还在无情地输出，一边讲课一边在脑子运转的间隙点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林惜南注意到江洇正在讲的那句话连停顿都没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可能是懒得理她吧。
她抿了下唇，挥去了一点不太愉快的情绪，拆了颗糖果，恨恨地咬进了嘴里。
江洇平静地在黑板上写完了这道题需要用到的板书内容，转身看见了林惜南的脸上鼓起来了一小块，眼神似乎要杀人。
像只囤食的仓鼠。
还很凶。
他不动声色地敛下了嘴角一抹有些好笑的弧度，走下了讲台，关上了教室的门。
林惜南的视线此时像是黏在了江洇身上，死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直到江洇若无其事地关上门之后，抬头撞上她来不及收回的凶狠目光。
林惜南迅速坐直了身体，偷偷用手给他比了个小小的爱心。
她舔了一口刚刚被当成江洇咬的糖果，在心里和糖果道了个歉。
对不起，不该迁怒于你的。牛奶味很浓，很甜。
一直到下课，林惜南都揣着一颗被糖果浸透的甜蜜蜜的小心脏，连和陈晨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陈晨有些害怕地拿走了她认认真真记了笔记的卷子，转过去的时候还不忘问王粤汀：“班长怎么了？”
王粤汀淡淡地说：“早上在校门口吹傻了吧。”
陈晨问：“干嘛在校门口吹风？”
王粤汀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我等她的次数太多了，良心发现早起了一次？”
林惜南还是那副痴痴的表情：“不，今天早上是我对你的爱支撑着我早起。”
王粤汀：“？”
林惜南挂着笑拍了拍她：“走吧，换杯热水，冷死了。”
王粤汀拿起水杯，目光瞄到了窗台上的一件黑色羽绒服，戳了戳林惜南：“那是江洇的？”
林惜南疑惑地看过去：“我不知道啊，他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坐床边的男生回了一句：“是他的，一进来就脱了。”
林惜南顺口道：“你给他送过去吧？”
男生摇摇头：“我还在补化学作业呢，一会儿老孙肯定要查。”
林惜南看着那件羽绒服，还是伸手拿过来了，抱在胳膊上：“行吧，我给他拿去。”
拿到衣服的一瞬间，林惜南就确认了这一定是江洇的衣服，上面专属于江洇的浓郁香味一瞬间包裹了她。
走在走廊上，林惜南目不斜视地用胳膊肘撞了撞王粤汀：“同桌。”
王粤汀侧头：“？”
“虽然这么说有点变态，但……”
王粤汀：“知道变态就别但是了。”
“……这件外套离你这么近，你还是闻不到香味吗？”
王粤汀沉默了一会儿：“闻不到，我只觉得你最近换的洗衣液挺香的。”
林惜南遗憾地摇摇头：“我一直想问问江洇用香水了还是用什么了，但我怕他觉得我是变态。”
王粤汀乐了：“你之前不就抓着个姑娘问她洗衣液牌子吗？”
林惜南说：“那能一样吗，都是女孩子，不算变态。”
说话间已经下到了一楼，她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江洇正在洗手台那里擦手。
林惜南和认识的老师打了招呼之后，才看向他：”江老师，你不冷吗？”
江洇慢悠悠地问：“上课让我帮你关门就算了，下课还得我关啊？”
林惜南语塞了一秒，幽幽地问：“老师，你看我抱的这件外套，眼熟吗？”
江洇盯着熟悉的羽绒服看了一会，恍然：“啊，下课忘了。”
林惜南伸手把外套递给他：“穿着衬衫就走了，还下着雨呢。”
“想起来我就去拿了，怎么还专门送下来。”
“这寒冬腊月的。”林惜南笑着说。
她举了举手上的水杯：“好啦，我们先走啦，冬天茶水间人可多了。”
江洇把外套丢到了椅子上：“办公室刚烧好的开水，在这接吧。”
林惜南挣扎着客气了一下：“不了吧，我俩回教室也顺路。”
江洇笑着把她的水杯拿过去拧开，问：“你这还是满的啊。”
“但是凉了，倒掉一半就好了……我自己来！”
江洇倒掉了一半的水，林惜南惊恐地拦下了他准备帮她倒满水的动作：“老师老师我自己来，不麻烦你。”
一旁的老师笑了：“平时坐我位置那么霸道，让你在这接个水你还客气上了。”
林惜南小心翼翼地往水杯里倒开水：“那我不是怕老师喝热水还得重新烧嘛。”
她示意王粤汀把水杯放过来，倒满水之后拧上了水杯：“谢谢江老师啦，省的我俩在寒风里吹的几分钟了。”
江洇无奈：“快回去吧，你也多穿点，上个课冻成那样。”
林惜南笑嘻嘻地离开了办公室，出了办公室就摸出手机给江洇发了条微信：“下次别丢衣服了，这么冷，别着凉。”
王粤汀晃着杯子里的热水：“办公室里真的挺暖和，也不怪江洇连衣服都忘了。”
林惜南把手塞进她口袋里：“走廊还是挺冷的，他看着那么单薄的人，居然一点不怕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惜南贪恋着同桌软软的温度，进了教室才拿出来看了一眼。
江：谢谢关心，快期末了，你也多注意。
林惜南利落地锁屏，面无表情：“下次就让他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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