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你就这么跟他说的？！”
朝日奈椿拔地而起的高音差点让泷泽雪绘噎过去，梓拍了下他的肩膀顺势看了眼四周，示意他冷静一些。
她拖着脑袋，脸上没什么表情，“对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是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朝日奈枣受伤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再加上美和的故意催化又一度成为他们饭桌上的谈资，本以为这事就这样无风无雨的过去了，但没想到她突然约他们出来，竟是为了这件事？
“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吗？你没见他的胳膊都成什么样子了？”泷泽雪绘回忆起那时烦躁到极点的情绪，冷笑了一下，“反正美和阿姨让我们自己解决，我觉得这样的处理方法就挺合适。”
“点单。”她招招手，将在客人间不断游走的服务员叫了过来。
朝日奈椿的脸微微涨红：“不是啊，我知道她是这样说的，但是你不觉得的有点不合适吗？”
“你是说他需要再伤的重一点？”
“我不是那个意思！”朝日奈椿被她的脑回路急得抓耳挠腮，“那枣呢？他应该没有同意吧。”
泷泽雪绘翻着菜单的手立刻一顿，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不会同意，那可是打官司啊，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光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对方还是你们公司的领导！”朝日奈椿激动地哐哐拍了几下桌子，盯着她继续说，“而且你忘了吗，枣是因为要保护你才摔下去的，那男人手都没碰到他，你怎么可能告的赢？”
不可否认他说的话实在思路清晰，而且有力依据的不得了，连朝日奈梓都被唬住了，随后也很快点了头，附和道，“椿说的没错，你的确应该好好想想，这不是应该一意孤行的事情。更何况公司会长还是你的老师，如果真有闹到法庭上撕破脸的一天，你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因为他的话泷泽雪绘的脸色果然变了，她是渡边介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对他知遇之恩的感情有多深自然不必说。
——可如果她什么都明白，却还是选择这样做呢？
“我知道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泷泽雪绘打断他的话，眉宇之间有些冷清，“我会去和会长当面请罪，至于之后会怎样就是我自己的事，除非他亲口说让我滚蛋，不然就算开处分给我，我也不会离开的。”
泷泽雪绘从没有任何预兆的约他们出来开始，朝日奈梓就始终觉得她有种莫名的执拗在身上。他攥了攥拳，抬手制止住了蠢蠢欲动的椿，“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试着想一下，如果当初受伤的是你自己，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执意上诉吗？”
“当然不会。”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僵直的背慢慢挺起来，“没有会长就没有今天的我，说他是我亦师亦父的人也不为过，所以我怎样都好……但枣不行。”
她歪了下头停顿了一下，从唇中吐出的字淡然而又平静，“因为欠下人情的话，会很难还。”
……她说，人情？
朝日奈梓像是被当头一棒，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不知道该为了兄弟说些什么才好。
“但如果被影响的，是枣的工作呢？”他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你很生气……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受了伤的都是枣，我们应该先尊重他自己的意愿，不是么？”
泷泽雪绘沉默了许久，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手指在桌面轻轻点着，听他继续往下说，“从兄弟的角度我和椿很感谢你有帮他出头的打算，但我们同样也很难赞成你的决定。不负责任的讲，反正他的伤在胳膊上，也没有影响到腿部的机能，在家里养几天就好了，没必要把事情搞那么大。”
“腿？”泷泽雪绘的眉心不由得跳了下，反问“这和他的腿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么？他在上班之前一直是运动员来着，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放弃了，所以才当了现在的游戏设计师。”朝日奈梓扶了扶眼镜，莫名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他亲口和你说比较好，或者你去问问昴，他知道的比我多。”
“要我帮你把他叫来吗？”椿调侃。
“不，我没那么大的好奇心。”泷泽雪绘立刻做了个禁止的手势，让她主动问朝日奈昴关于他哥哥的问题，简直比杀了她还难。
两兄弟对视一眼，耸耸肩没再说什么，接着便安心享用起被请客吃好东西的福利——但是事实上，他那句话也并不是玩笑，朝日奈昴是真的在这附近。
“你今天不去看他吗？”椿又问。
“我请了钟点工，在想清楚解决办法之前我暂时不会过去。”她点点头。
“那还挺不错的。”朝日奈椿胡乱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想着今天早上那几个小辈说要出来买东西的事情，端起咖啡又心虚地喝了一口，硬着头皮说道，“等等和我们去商店逛逛怎么样？京哥让我们顺便买些菜回去，反正你现在除了胡思乱想也没别的事做，对吧。”
泷泽雪绘虽然犹豫，但最后还是点头，等吃完饭结了账，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出去了。她是真的以为次子提出了填充冰箱的要求，可当他们上了电梯一路爬升到不属于超市的楼层，又非常偶然的遇到同样正在乱逛的侑介和朝日奈昴时，她立刻给了旁边贼兮兮的男人一拳。
……
白眼快翻到天上了。
尤其是当那两个不靠谱的兄弟趁她接电话的功夫绑架似的把红头发小鬼掳走，一回头发现只剩朝日奈昴和她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血压又成功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可一直傻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泷泽雪绘不禁啧了下舌，顶着心里把朝日奈椿骂了十遍八边的火气问道，“你要买什么？”
“泳，泳裤。”青年的脸色霎时尴尬了一下，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暑假要一起去海边玩吗，我就想买条新的穿。”
“那这个我可能帮不了你。”泷泽雪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左手覆在右手手腕上，提了提隐隐下滑的包，“还有其他的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去找你哥哥，让他们帮你买。”
朝日奈昴这下急了，见她作势要走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再次拉到自己面前，“不是，有的，你和我来。”
泷泽雪绘立刻被拽的一个踉跄，然后眼睁睁看着他闯进一家……卖西装的店？
“你要买这个？”她在那几声热切‘欢迎光临’里疑惑地看他一眼。
朝日奈昴愣了一下，接着尴尬摸了摸后脑勺的短发，现在掉头就走显得太过心虚，不走又难堪的不得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有支球队找我，经纪人说准备一套正装去会显得正式一点。”
“球队？”泷泽雪绘疑惑，“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前两天，我本来准备确定之后再和你们说的。”朝日奈昴含糊地解释，又轻轻一用力，把她推进那群热情似火的导购员里，“我和侑介都已经逛了好久了……再不买就迟了。”
话虽这么说，但被一堆人围观的感觉简直丢人丢到了极点，泷泽雪绘试着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可他手指缠得很紧，她忍不住瞪他一眼，耐着性子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在美和的婚礼上穿过吧，那件不可以吗？”
“小了。”
哦，原来是又长个子了。
泷泽雪绘完全拗不过他，更不要说深究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陪着他来挑衣服，可一身运动装的朝日奈昴站在里面实在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她不禁无奈叹了口气，问道，“是你自己选，还是我帮你？”
“你来。”
“那你得放开我，一直拽着我怎么挑？”
看着这两位闹别扭的年轻人，热心的导购员主动走上前来，笑着问道：“要不然让这位先生跟我来吧？保证能让你们都满意！可以吗，小姐？”
“当然。”有人帮忙分担工作泷泽雪绘自然乐意，她飞快点了下头，用胳膊戳了戳他示意赶紧过去。
“你不和我一起吗？”
“说什么呢，你换衣服我去干什么。”泷泽雪绘好笑的挥了挥手，轻声嘱咐，“赶紧去，我在外面等你。”
“可是……”导购热情似火的服务让朝日奈昴都来不及拒绝，一个闪神衣服就已经塞到了手里，推着他往试衣间走。
朝日奈昴并不太懂这种东西的审美，谢绝了导购要进来帮他的好意，脱掉套头的无袖t恤，再慢吞吞的将内衬穿上，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店里的灯光刺得朝日奈昴有点睁不开眼，他略显局促地揪了揪领口，问道，“还行吗？”
西装革履的假人模特前，听到响动泷泽雪绘抬头，一抹亮光闪过她的眸，下一秒却皱眉，“换件稍微浅一些的颜色，这个不太合适。”
随后朝日奈昴陆陆续续又试了几套，可她总觉得少些什么，干脆亲自上手，把不合适的袖扣拆了下来，“这件挺好看的，版型也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后背和腰有点紧，其他还好。”朝日奈昴将手收回去，乖乖解释道。
“那不就是尺码小了？”泷泽雪绘揪着他的胳膊让他转过去，果然看到他背后有一点紧绷的后背和腰侧，立刻开口：“这件不行，脱了吧……那件烟灰色的呢？麻烦给我看一下。”
朝日奈昴像是个听话的洋娃娃让她随意摆弄，在注意到导购们投来揶揄的目光时脸上骤然一热，别开脸去。
“哎，别乱动。”泷泽雪绘立刻拧眉，扳住他的肩膀将他重新掰正，“抬头！领口不能这样敞着，穿正装哪有不系扣子的？”
“我就是先让你看一下……”
“那也不行，赶紧把头抬起来。”
她一点点地整理着细节，手从他的领带往上，抚平略带褶皱的衣领，近距离看着的时候才发现朝日奈昴的轮廓生的十分好看，她不禁退后两步上下打量几眼，“这样就好了，非常帅气！”
一身正装的时候看起来很正经，跟他平日穿运动装完全是两种样子。
灯光之下，朝日奈昴的耳朵因为她的夸赞变得通红。泷泽雪绘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笑着问道，“之前那套是谁帮你买的？”
“……右京哥，怎么了？”
“就是突然觉得你偶尔换个风格穿也不错，毕竟长得高，就算披个麻袋出去也好看，”泷泽雪绘背着手，看他难得这幅任人宰割的模样就直想笑，随即拿出钱包对导购说道，“帮我把这一套还有刚从那条裤子都包起来，结账吧。”
“等一下，刷我的！”朝日奈昴看到她掏钱的动作立刻跑了过去，按住她的手把自己的卡递给收银员。
“做什么？”
“我有钱，不需要你出。”
“你得了吧，把生活费花在这种地方是后面的大半个月不准备过了？”泷泽雪绘失笑，抬手把两张卡换回来，示意收银员赶快拿去刷，“要是想用这种方法证明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大人还差得远，就当是我送你的面试礼物好了，想还我的话，至少等入选之后再说。”
……
等从商厦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知不觉的黑了，直到面前一个滑着滑板的小孩子经过，泷泽雪绘才后知后觉的记起自己帮朝日奈昴买衣服的原因。
紧了紧挎包的带子，刚准备问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她蹙眉看了眼跳动着的来电显示，朝日奈昴担心有自己不能听的东西，立刻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跑去不远的店里买饮料。
十多分钟后回来，她却不见了。
朝日奈昴心里一阵紧张，往来时的路看去依旧没有踪影，刚想抬脚去找，却见她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手托着下巴，指间隐有火星闪烁。
他将袋子换了一只手拎，走过去，直到电话挂断了才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而已。”
“说谎。”朝日奈昴毫不留情接了她的老底。
如果仅仅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表情。
自己蹩脚的谎言被戳破，泷泽雪绘也不禁笑了一下，慢吞吞地往另一侧让了让，将烟头直接在垃圾桶上碾熄，丢掉，然后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随即问道：“买的什么？”
“星冰乐，要喝吗？”
“诶，好啊。”
她倒是很稀奇朝日奈昴没有再买两杯咖啡回来，点了头就去他敞开的袋子里拿，等冰冰凉凉的塑料杯握在掌心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话还是说的太早，她不确定地凑上去闻了闻，然后无语地捏着杯身在他面前晃晃，“为什么要买咖啡味的？”
“你不是喜欢吗？”朝日奈昴不解，毕竟在自己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狂热爱好者。
“我只是在上班没有精神的时候会多喝一些，可现在已经晚上了，这么一大杯下去你想让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吗？”
“那我马上去换一杯！你再等我一下。”他瞬间起身，立刻往那家咖啡店跑。
泷泽雪绘连忙将他沁了汗的身体重新拉回来，甚至还因为他的冲力而趔趄一下，“哎，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别跑了！”
“可你不是怕睡不着觉吗？”
“买了不喝多浪费，反正今天晚上也得加班，就当给我续命了。”泷泽雪绘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咬着吸管，习惯性地就朝他的脑袋拍了一下，“傻子！”
青年缓了一会，片刻，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躲开她的手，“你还没和我说刚刚是谁的电话。”
“是一位律师。”
“京哥吗？”
“当然不是，难道全世界只有他是干这行的吗？”泷泽雪绘好笑地看他一眼，将手机捏在掌心不住地把玩，“大概就是法律咨询那样，我有些事情想了解。”
“那椿哥梓哥呢，你们三个为什么会在一起？”
“当然是偶然遇见的呗。”
“你别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在问！”
泷泽雪绘咬着吸管听他气急的声音不由得笑了两声，顿了顿，半晌才说道，“你哥哥，就是枣受伤的事，你知道的吧。”
朝日奈昴的动作立刻一僵，缓缓停住。
连心脏都在不知不觉吊了起来。
“……枣哥怎么了？”
“他没什么事，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好好养伤。问题出在我这里，我想试着去打打官司，但他们都不同意。”
“官司？”他又不懂了。
“就是枣和我们公司那个男人的事情，不然还能有什么。”泷泽雪绘叹了口气，有种怎么都使不上力的感觉，“我特地拜托了事务所帮忙，可那边说找不到证据之类的东西，赢的几率太小了，连律师都不想接。”
朝日奈昴凝视着她蹙起的眉，脸上的表情渐渐复杂起来：“你这么上心，是因为受伤的是枣哥吗？”
“是，也不是。”泷泽雪绘捏紧了杯子，想了想才说，“他是因为我受的伤，那我必然要对他负责，给出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但这和那个人是不是朝日奈枣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如果那天受伤的是你，是绘麻，甚至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都会这样做。”
旁边的青年许久才“嗯”了一声，但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舒心多少。
气氛诡异，朝日奈昴迎着夜风凝视着面前这栋大楼，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一种炫目的美，忽然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跟枣哥的事？”
泷泽雪绘心里一紧，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似的：“你愿意说么。”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不能说的。”朝日奈昴缓缓吐出一口气，连声音都沉了下来，“枣哥上学的时候一直都是田径队的，我从小就很敬佩他，每天都跟在他身后，他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算满头大汗也不觉得累。无论是棒球、足球，滑雪还是游泳，这些我们两个都一起尝试过。”
讲着讲着，朝日奈昴的双手慢慢握紧了，“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枣哥是那种无所不能的人，无论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放弃了。”
“他就是个懦夫……一个轻而易举就能放弃自己热爱的运动，视而不见的，懦夫。”
泷泽雪绘在旁边儿吸着冷饮，听得逐渐心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等朝日奈昴讲完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起来，过了很久她才松了吸管，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一些不好开口的理由呢？”
“放弃就是放弃，再多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朝日奈昴冷哼了一声，随后看着她低低吐字，“你也无法理解枣哥的所作所为吧，明明已经体验到了竞技体育的魅力所在，却在一夜之间选择放弃……”
说完他便沉默了，半晌唇边才淡淡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低低道：“真是的，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啊，反正你也是不会懂的……”
朝日奈昴觉得，泷泽雪绘就算不能对他们的事情感同身受也再正常不过，毕竟她看起来永远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做好任何事情。
可泷泽雪绘却莫名笑了一下。
“你说我么？没想到对我评价这么高啊。”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缓声道，“可事实上，我也是个半途而废的胆小鬼而已。”
“……什么？”
泷泽雪绘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笑着对他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
从商圈到那套小公寓的路，并不算很远。
她似乎也有些日子没来过这里了，连桌子上都覆着一层薄薄的灰，泷泽雪绘抹了一把，接着拍拍手上的脏东西，走进卧室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叠相片来。
“这是我最早接触赛车的时候，你看。”
将车钥匙胡乱丢在沙发上，泷泽雪绘将照片递给了他。
照片里的车并不是那种很新的款式，但可以看出保养的很好，旁边的是还不到二十岁的泷泽雪绘，坐在地上研究着被碰坏的保险杠，眉眼间还有未完全褪去的稚嫩，意气风发的模样。
“给。”女性从冰箱里翻出一瓶还没过期的酸奶，用吸管戳开，递给他。
朝日奈昴回神，看她一眼接过瓶子，继续握着相册看。
“这几张是几年前的事了，具体是什么时间我忘了，不过那时候我只是在闲来无事随便和朋友跑跑，胆子大了之后速度逐渐从一百四提到一百六，再到一百八，然后才慢慢转到专业赛道上。”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慢慢凑过去，往下翻看着介绍了。
“赛车是很吃配置的比赛，性能上的差异不论驾驶员有多好的技术都弥补不了，最开始我也只是个死读书的学生，付不起太昂贵的改装费，直到大学快毕业参加了工作，配置才一点点跟上，车速也很快突破了二百迈。”
朝日奈昴盯了照片良久，半晌后才转头问她，“你为什么喜欢赛车？”
“那你又为什么会喜欢篮球？”泷泽雪绘侧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笑着反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你知道那种在极限状态下灵魂完全脱离自己的感觉吗？周围的树木变成细线，目光送在很远的地方，当下所有的反应都变成本能。”
“马达轰鸣的声音，让我感受到了‘自由’。”
“自由？”
朝日奈昴无法完全理解她的意思，泷泽雪绘自然能看得出来，笑着摆摆手，似真似假的解释道，“没有限速的要求，在赛道上想开多快都可以，这种感觉难道不是很爽吗？”
说完这句话，她脸上的笑却隐隐收敛了一些，抬手拉开抽屉，将一叠相对新一点的照片放拿到了朝日奈昴面前。
她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交给他：“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我好歹也有得过不少的奖项。两年前在洛杉矶有一场拉力赛，一位和我关系不错的车手也去了，他的技术比我好得多……但是谁都没想到比赛途中竟然会出事故。”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缓慢地在看了。
——在拉满警戒线的赛道上，救援人员匍匐在冒着滚滚黑烟的车架边上。等燃烧着的车被翻过来的时候，被埋在里面赛车手才被救出来。
“出事的时候那辆车就在我面前，先是发动机冒黑烟，然后爆胎，失去控制后直接就翻出了赛道。”
“你能看清楚他受了多重的伤吗？”泷泽雪绘问他，“反正当时很多人都看呆了，我也一样。”
“不过好在他命大，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只是这里留下了很深的后遗症。”手伸出，在膝盖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其实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般是不会出事故的，但不可否认我还是被这件事影响到了，逐渐变得不敢上赛道，不敢踩油门，速度一快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象自己鲜血淋漓的样子……我是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没错，但我并没有执着到，可以为此献出我的余生。”
“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没打算要继续下去了。”
朝日奈昴的脸色变得有些白，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照片立刻像落叶一样飘到了地上。
泷泽雪绘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蹲下身，把落在地毯上的回忆一张张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我并没有吓你的意思，梦想也好爱好也罢，都没有贵贱之分，没必要比谁走过的路更为来之不易。我只是想和你说，放弃的原因有很多种，也许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也可能是突然想通就决定放手，不管是哪一种，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永远都不好受。”
泷泽雪绘蹲在朝日奈昴面前，看到他后背绷得很紧，有浓重的情绪在眼眶里打转转，思绪也不由得被揪了起来。
“这件事我都没有和光说过，虽然他一直都不赞同我进行这么危险的项目，但当知道我的决定时他脸上的表情还挺精彩的，大概就是觉得我好不容易有一项喜欢的东西却放弃了，怪可惜的。”
她双臂撑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枣是什么样的人，你一定比我更清楚，有些怨气没必要埋在心里，你们为什么不心平气和的聊聊……嘶！”
说话的时候，朝日奈昴却突然侧首咬住她的手指，含在口齿之间。
泷泽雪绘瞬间打了一个冷战，也许是因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舌，再被他的牙齿咬住，有点刺痛的感觉，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发泄。
“唠叨死了，我不想提他。”朝日奈昴有些不高兴地松了口，可那湿漉漉的牙印还印在她的指腹上，泛着凉。泷泽雪绘眸色微微一变，嫌弃地把手在身上蹭蹭，将他留下的湿濡印子擦去。
“去不去，说话。”
她的动作让朝日奈昴的脸立刻涨红，赶紧挪下去抓她的手，小心翼翼拢了她的手指在掌心里面，以最快的速度给她擦干净，垂下头。
“你……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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