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做得好。
这是会长在看到她拿回去的合同时，不断拍着她肩膀说的话。
泷泽雪绘本以为只要签完这个单子，五千万的事情就可以暂时放松一点。可她却忘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业内的几家公司不知从哪得来了消息，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往办公室打。
好说话的，笑一笑就过去了；可更多的却是能说出‘拒绝就是看不起我们公司’的人。这样的局面很快就让泷泽雪绘有些力不从心，眼前不断闪着会长当着所有部门的面亲自到他们市场部肆意夸奖的模样，像播放着的黑白电影一样接连重演。
心里的愧疚从四周呼啸而来，一个分神差点跟对面过来的车擦了边，她立刻踩了一脚刹车，紧急停到停车带上。
因为渡边慎的电话打了进来，告诉她今晚同样有‘拒绝不了’的饭局。
可拒绝的了又怎样，拒绝不了又怎样？她不管和他怎么争执结果都一样，会遇到什么人也都随便。
推开包间的门，吵嚷的人声便如潮水般涌来，人又多又杂，也很乱。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别无他法，只得在渡边慎的介绍下跟他们挨个打招呼。
“泷泽总监可是我们业内的红人，人长得漂亮，能力也强！唯独有一点啊，就是和行业里的人太生疏了，施展不开身手，也拿不下更多的单子啊……哈哈哈……”
趁着握手的功夫，殷切笑着的男人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
泷泽雪绘眉心立刻一蹙，一股厌恶泛了上来，想发作的时候渡边慎的视线立刻扫了过去，盯在肆意的咸猪手上几秒，然后才揪着她的胳膊拉到身后，笑着招呼他们落座，“这不是就来和大家联络感情了么？不过我们泷泽总监还是酒场新人，还希望各位老板给指条明路？”
说完，他赶紧给泷泽雪绘使个眼色，暗戳戳地让她赶快坐下来一起。
饭局的走向，从现在才开始真正变了味道。
渡边慎把那些官话玩得风生水起，言语中像是默认了这种不可言说的‘交易’，可真正当有男人不怀好意蹭过来的时候，却也只是打着哈哈，让她端杯酒，喝掉，挡回去。
几轮过后，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捂上了已经被酒液灼烧得开始抽痛的胃部。
泷泽雪绘也隐忍到了极点，她自然清楚凭这些人的地位并不是自己这种级别能请得动的，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公司的会长儿子在旁边，她只不过是前来为酒局增色的附属品，可就算之前想过会遇到恶心事，渡边慎也给她打过预防针，但亲经历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感觉——
她就好像是被端上桌的一道菜，任人品鉴，而她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就像是已经默认了这种行为一样。
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应酬熬人身体同样也毁人精神，虽然有渡边慎在旁边看着不会让她出事，但也同样不会让她少喝。她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就不太清醒，一路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出了日升公寓的电梯，月光下的脸色白的吓人，浓郁的酒气染了满身，稍微一动胃里就惊涛骇浪。
她蹙眉，手背紧紧挡着唇，等一步一步挪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在地上，要不是有人抢先一步把她扶稳，恐怕整个人都要撞到门框上撞傻了。
“你最近怎么回事？！”朝日奈光拦腰把她从地上揪起来，眯了眯眼睛，将她蒙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泷泽雪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缓了半晌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什么怎么回事……”她甩了甩头变得清醒了些，用力将抓着自己的手推开，反问道，“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我等你。”
“等我？”黑暗里，泷泽雪绘的身子僵了僵，她莫名的冷笑一声，把包从肩膀上拽下来摸钥匙，“我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还活得好好的，等我干什么？”
朝日奈光能看出来她确实喝了不少，从她烧得通红的眼眶和不太控制得住的坏脾气就知道。泷泽雪绘之前的酒量还算可以，可自从回国工作以来就约束着自己很少再碰那些东西，现在自然经不起一杯接一杯的灌。
她眼前天旋地转的，连钥匙都拿不稳更别提插进锁孔里了，朝日奈光实在看不下去，干脆伸手夺了她的钥匙，想挣扎却被牢牢扣住肩膀。朝日奈光迅速把房门打开，但依旧不让她到处胡闹，泷泽雪绘浑身无力，连小高跟也踩不稳，轻而易举就被他捞到了臂弯里。
她到底是喝得太多，痛得哼哼一声之后甚至站着都费劲，只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攀紧他，埋在他的颈窝里难受的倒吸冷气。
“醉成这样还敢这么晚回来，你还真了不起。”
朝日奈光的声音冷了不少，要是泷泽雪绘还清醒着，大概也会惊讶他还会用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线说话。可她醉的一塌糊涂，只能痛苦地拧紧眉毛，把他的衣服抓的满是褶皱。
“hikaru……不舒服……”她可怜兮兮地嘟囔。
朝日奈光冷冷地抿着唇，掌着她的后颈把她拉开一点，几乎能数得清她颤抖的睫毛，可还没来得及训斥一句，她就猛然干呕一声，推开扶着她的手闷头往卫生间冲，朝日奈光脸顿时黑了，顺手把门关上，大步流星向着她的方向走。
泷泽雪绘跪在马桶旁边一阵一阵地抖，胃部像被压路机来回碾压揉搓，将刚刚吃过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直到呕出酸水再也吐不出什么，天旋地转的感觉像是大脑快要爆炸似的，连眼眶都在被针扎。
朝日奈光很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体挡住她头顶上方的光线。
“谁让你又喝那么多的？”他训斥一句，紧紧揽住她像烂泥一样软的没了骨头的身子，眉心蹙成一团解不开的结，“好点了吗，还有哪里难受？”
可她喉咙火辣辣的一点都不想说话，只能捂着肚子摇头，朝日奈光便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按下马桶盖让她有个坐的地方，又拿了毛巾伸到水龙头底下，用温水打湿之后帮她把满是冷汗的脸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泷泽雪绘的确喝了不少，好在她的酒品并不算太差，没有因为酒精上头而干一些形象崩坏的事，唯一真实的感觉就是难受，浑浑噩噩得像是快死了。
就这么像照顾木头人一样大致洗了一遍，再连劝带哄的抱出卫生间，等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朝日奈光自己也出了满身的汗。泷泽雪绘侧躺着，手紧紧地攥住枕头的一角，整个人都蜷缩起来，难受成了虾米的样子。
“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不要命了。”
奈何她裙子底下的腿也沾着夜晚的凉意，刚刚抱着她的时候隔了薄薄的一层丝袜也能感觉到。朝日奈光拧着眉，走到墙边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又把她夹在两条腿中间的被子用力扯出来，手撑在床上抚了抚她的头发，“被子盖好再睡。”
女性小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额前的发丝还有点湿，浑浑噩噩半点动静都没有，朝日奈光以为她睡着了，可过了一会儿却听到她像蚊子一样哼哼，等耳朵凑过去好半晌才听出是一句，“要喝水……”
水？
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怎么喝？
朝日奈光不禁蹙眉，走去桌子旁倒了一杯，又蹲到她的床边，一连试了好几种姿势都没办法确保能把水送进她嘴里而不是灌进她鼻子里。
他站起来盯了她几秒，干脆把水杯放到床头柜，将袖口挽起，绕到了床的另外一侧坐下，托住后颈将她连被子带人一起拉过来，让她的脑袋能够枕上自己大腿，万事俱备，她却死活不张嘴了。
“喂，不是你说要喝水的么。”朝日奈光简直无奈极了，恶作剧地故意捏住她的鼻子，又掐掐她的下巴，就不信她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配合我一下行吗，难不成你在扮演睡美人，这剧情也太老套了。”
“……”
“不说话的话，那我就真的要亲你了哦~”
昏睡中的泷泽雪绘被他弄得有点难受，眉心拧的更紧了，她的头左右动了动，却感觉到自己陷在一处温暖而又熟悉的地方，揪着被子的手不禁松开，难耐地翻过身，双臂向热源缠了上去。
朝日奈光浑身猛然震颤了一下，连水都撒到了她的脸上一些，他连忙把杯子放下，替她擦拭干净。
泷泽雪绘就着这个姿势埋进他的怀里，拥着他的腰沉沉睡去。温热的呼吸钻进衣服，紧贴着腹部的肌肤肆意流窜，房间里只剩下朝日奈光浅薄的呼吸在流动，他的肌肉微微紧绷，许久过后，右手才慢慢地，慢慢地伸向了她缠绕在袖口的头发。
朝日奈光清晰记得曾经在意大利生活的时候，他就总喜欢在她窝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故意蹭过去，耍赖似的枕上她盘起的双腿。
而她的手指也是这样，像安抚猫儿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揉着他的发。
“我好像错了。”
他说。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他的双眸越发恍惚起来，朝日奈光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十指深深紧握纠缠，另一手埋入乌黑的发丝中，朝自己的方向用力扣紧，俯首在她耳畔低声问道，“如果当初我说不想让你回到日本，你会不会留在意大利？”
可这句话刚问出口，朝日奈光自己就有了答案。他的眼睛里透着某种陌生的炽热，身子缓缓压了下去。
“雪绘……”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像之前一样只看着我吧。”
……
宿醉的感觉简直遭透了。
从睡梦中被闹钟吵醒时，浑身酸困的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泷泽雪绘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这才拖着沉重的身子去卫生间。
可洗脸时却有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她把敷在脸上的毛巾拽下，竟看到镜中自己的唇角竟有了一处细小的破口，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
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伤的，甚至也不记得卫生间的一地水是怎么来的。收拾利索就迷迷糊糊下了楼，可直到闻见了饭香，看到餐桌上被上学的孩子们风卷残云过的‘战场’时，她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
很快朝日奈右京就听见了从楼梯传来的跌跌撞撞脚步声，他将碗放进水池里，神色担忧地朝她看了过来：“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还行。”
“先把这个喝了。”朝日奈右京绕过厨房，把一杯煮的乌漆嘛黑的醒酒汤递过去——他今天早晨起来做饭的时候就闻到客厅里一股呛人的酒味，知道她一定又喝了不少，忍不住皱眉轻声训道，“雪绘，你就算出去应酬也该有个度，这周都第几次了？”
她最近怎么回事？以前就算再忙也不像现在这样，白天心事重重的去上班，深更半夜又醉醺醺的回来。哪怕年轻也经不起天天这么折腾，她就不怕有朝一日身体被自己搞垮吗？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泷泽雪绘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没什么底气，小小地抿了一口醒酒茶就苦的浑身抖了一下，半晌才缓过劲来，颤颤巍巍地把杯子推远，“那个，右京哥，我得走了……”
“不行，必须喝完。”朝日奈右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堵了回去，清楚记得她前天就是用这种烂理由逃掉的，干脆往前走了几步，堵在她的面前，大有一种不喝完就哪里都不能去的架势。
朝日奈右京看了她小口小口抿着的样子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连声音也放缓了不少，“雪绘，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绘麻的护照也很快就能办好，乘着这段时间你想想想去哪里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泷泽雪绘捧着杯子闷闷地嗯了一声，停了几秒又可怜兮兮地问道，“那我可以加点蜂蜜吗？”
“不可以，这样喝效果是最好的。”
“就加一点点……”
她祈盼的目光像被雨淋湿的小动物一样，胳膊探过去扯住朝日奈右京的围裙，就这么瘪着嘴看他。
无声地求了半晌，男人终于轻轻吸了口气，把她手里的玻璃杯拿走了，“下不为例……”
趁着他转身去厨房找蜂蜜的功夫，泷泽雪绘弯腰叼起一片烤吐司，转身就跑。
……
下午的会开的有些莫名其妙。
这种突然通知的会议能来参会人员本来就不多，到场的也基本都是公司中层，美术总监在看到缺席的空位时，脸色不由得臭了不少。
渡边慎自然也看到了，不由得拿起文件扇着风，表情有些莫名。
“泷泽是怎么回事，请假了吗？”美术总监敲敲桌子，问道。
小助理也捏着手机干着急，感觉到自己的凳子被踢了一下，连忙答道：“不是的，我们总监下午约了一个很重要的客户，结束之后马上就过来。”
美术总监冷哼一声，不满到了极点，“忙到连来开会的时间都没是么，几个意思？我们其他部门的工作就不算工作？”
策划部的一瞧，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泷泽总监来不来不都一样么？公司谁不知道市场部正缺人手，里里外外都忙的不可开交，更何况这场会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给我们新上任的‘副总经理’庆祝么，这样抓着她不放有什么意思？”
几个月前会长把自己儿子放到市场部的原因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想让渡边慎在泷泽雪绘的手底下吃吃苦头好好打磨打磨，要是真能成才那当然最好，前者乖乖回去当下任继承人，后者在他们公司升阶跃级也是轻而易举。
而这段时间市场部的成交额正巧又突飞猛进的涨，一连吃了好几个大单，就算有些奖赏也是应该的，可谁能想到会长竟直接给渡边慎安排了一个副总经理的位置坐，在行政等级上甚至还压了泷泽雪绘半头。
可他偏偏又说，让渡边慎继续协助市场部的工作。
这是什么意思？
“砰”得一声，会议室的门从外被推开，泷泽雪绘夹着一摞厚厚的文件风尘仆仆地进来，舒缓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才歉意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冗长的会议无聊的没有半分趣味，可就因为主角是会长的独子，所以场面话才要说够，面子得给足。
泷泽雪绘整整熬了两个多小时，包里手机震动了好几次她都没接，好容易挨到中途休息，她立马站起来，走到角落里去看。
其中一个是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
另一个却是绘麻打来的。
泷泽雪绘想了想，重新给妹妹打了回去，可一直没有人接，到后来，干脆被挂断了。
……被，挂断了？
怎么了？难不成是打错了不成？
泷泽雪绘抬手看看时间，绘麻现在应该刚下学没多久，她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很快助理在后边小声喊她继续开会，她这才低低应了一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入江又偷偷跑过来说道，“对了总监，刚刚有人打电话到办公室找你，好像是一个事务所的，我说你去开会去了不在，是有什么事吗？”
事务所？
她蹙眉，又打开摊在桌上的资料翻看，“不知道，等这边结束了再说吧”
入江点点头，走了。
可后面的会议上泷泽雪绘心里并不安稳，太阳穴莫名狂跳，像是遗忘了什么事，出神到其他部门跟她说话都心不在焉。
“泷泽总监，”策划部的经理忍不住敲了敲桌面，表情严肃，“这个企划如果没问题，我们就报上去了。”
“……嗯，可以。”
“还有一件事，你来之前渡边副总经理就跟我说过不满意公司开的价钱，或许我们应该适当地缩减一些内容？你觉得怎么样？”
泷泽雪绘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有几分难以琢磨的阴影，看得出心情并不是很好。可谁都不猜不出让她在开会时还能如此心猿意马的到底是什么。
“还记得那家公司想做的是什么游戏吗？”过了一会，泷泽雪绘抬起头望向渡边慎，问道。
“休闲类的，能让人在通勤中打发时间的最好。”
“说的没错，那你知道像这类游戏我们公司之前成交的价格是多少么？”泷泽雪绘顿了一下，可是并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继续说道：“只会比现在只少不多，这个价钱并没有不合理，不合理的是环节的设置而已……”
“我说过了，市场部的工作就是以最高的价格签订合同！”渡边慎突然就发了火，拍着桌子猛地站起来，“泷泽总监处处想着帮甲方省钱，这么善良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我有说……”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
泷泽雪绘的动作骤然一顿，看他一眼压下所有的躁动，拧着眉将手机解锁，可只是朝收件箱看了一眼，她的脸立刻变得煞白。
——绘麻不见了。
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总监……”
“渡边副总满意就行，我没什么想说的。”泷泽雪绘迅速站了起来，把手上的文件一股脑都丢到助理手上，“我急事，这里你帮我应付。”
话落，“砰”得一声摔门声，将会议室里的人都震在了原地。
(https://www.yqxsge.cc/html/39143/39143486/217876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qxs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2.yqxs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