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小二爷自小就是爷
掀开红布不是，不掀开也不是。
忽然后面的野鬼们又开始吹锣打鼓，嘴里还齐嚷嚷叫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宗霁抽了抽嘴角，抢回小应戌手里的面具，盖在脸上后，使出最快的速度，穿街过巷，没多久便跑出了野鬼村。
众鬼又看到另一个画面——宗下使抱着孩童，盖着红布路过野鬼村，野鬼村的鬼魂们全都在给他贺喜！
他才不管什么身份被冥官们察觉，这小屁孩简直太胆大了！
若是应戌本来模样，那只能说是高傲自大，而变小的他，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他边跑边骂：“把你送出去后，老子就再也不管你了，你也不许来找我，我不想看见你。”
小应戌躲在红布下，反驳道：“不行，冥界的鬼魂都承认我们了。”
宗霁“呸”一声：“再闹我就不送你去冥关了，你的身份被他们知道我也不管了。”
小应戌气极，也豁出去了：“我不管！我就要！反正你是我的！是我的！”
宗霁猛地停下脚步，他胡乱包了一下红布，把小应戌放在了地上，准确来说，是扔了下去，不过扔下去那一瞬间他又后悔了，急忙又去扶住，这才没让小应戌摔倒。
他和这个小屁孩吵了起来：“什么你的我的，我是我自己的，我告诉你，你现在这个模样，说出这些话，等你变回去后，全都会后悔！”
小应戌却道：“我说的话，从不后悔！”
宗霁无语凝噎，看来应戌即便是变小了，还是这么……嗯……厚脸皮……
“你现在这种状态，我不想跟你计较那么多，总而言之，送你去冥关后，你别再来找我。”
小应戌捂住耳朵：“不要不要不要！！！”
宗霁蹲下身子，扯开他的手，正视他：“听着，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承认我因为你直接开口说讨厌我而有些烦闷，不过今后，我仍希望你是讨厌我的，我说的这些话，你变回去后肯定也会记得，你玩我，还是把我当成一个乐子什么的，我都无所谓，我只要求你，觉得没趣后，就赶紧离我远远的，我不想与龙族有来往了，你听清楚了吗？”
小应戌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快憋不住泪：“不清楚，总之你别想跑。”
宗霁突然说出这么多，心里有些畅快，又有些难过：“够了，各退一步，冷静下来，先送你离开冥界。”
其实宗霁心里清楚，最需要冷静的反而是他，他的心智没有变回五六岁，但是他还是跟小应戌吵起来了。
小应戌没让泪珠子滚落出来，硬生生咽了回去：“我不走了。”
宗霁揉揉眉心，冷静下来道：“你不走你待在这里做什么？嗯？”
话音未落，大道另一侧，响起一声：“宗下使，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宗霁下意识将小应戌揽入怀中，这才抬头看向那边，原来是萧灵越。
萧灵越醒了。
昨日就醒了，只不过没多久又被苍世敖仓促安排去识鬼山做事。
上次在春乐城区那一事，宗霁对他抱有歉疚，眼见他没出什么事，心里那口气也松了。
于宗霁而言，萧灵越只能用简单笨拙来形容，若是宗霁自己出了事，根本无需这般警惕。
萧灵越简单笨拙到有些孤独。
他的地位，在冥界绝对是很受冥官尊重的，不过也仅限于尊重，宗霁这些日子在冥界待着，一眼就能看出，萧灵越是想和冥官们有来往的，但那些冥官却不想与他过多接触。
萧灵越的性格软而不弱，别人对他三分好，他要回报十分，更甚至，别人根本不上心的事情，他能心心念念许久。
这种人，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没有冥官想跟他交好。
至少宗霁会想。
宗霁忙道：“啊是小……丹青冥官啊，那个你什么时候醒的，没出什么大事吧，昨日我太忙了，都没来得及过去看你一眼。”
萧灵越走过大道，靠近他两，莞尔笑道：“有劳宗下使记挂了，那日我并未伤到，还要多亏宗下使和应二爷出手，哦对了，这位小友是？”
他偏头看向小应戌，宗霁护得更紧：“啊没事，这是我在安乐国那边看到的一只小鬼，他走丢了，我正要拉他去孽镜台瞧瞧。”
萧灵越道：“哦，这样啊。”
宗霁扯开话题：“丹青冥官又为何会在此处，这地方都快到恶狗岭了。”
萧灵越笑道：“冥帝命我前去府君殿替老师分担事务。”
宗霁明白了，府君殿正是孽镜台后方那座识鬼山上的冥殿，是崔明钰崔判官在那里值守，不过再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恶狗岭啊。
正想着，萧灵越就解答了疑惑：“我方才去了一趟迷魂殿，冥帝在那边有急事召唤。”
这就说得通了，迷魂殿去识鬼山的话，必经恶狗岭。
宗霁点点头：“原来如此。”
“嗯。”萧灵越道，“宗下使也要去孽镜台，识鬼山就在孽镜台后方，正好顺路，一起过去吧。”
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这可怎么办？
难道真同他去一趟孽镜台后再赶去冥关？
好像眼下只能这样了。
宗霁道：“那好吧，一起过去吧。”
萧灵越笑而不语。
小应戌紧紧贴在宗霁的怀里，萧灵越抿紧嘴唇，还是开了口：“宗下使，这个孩子……”
宗霁微怔，仿佛已经知道了萧灵越要说些什么了。
“是应二爷吧。”
宗霁与怀中的孩童皆怔住，他扯了扯嘴角：“……怎么说，这……”
小应戌支起身子，掀开红布，怒视着萧灵越，不装了。
萧灵越很是尴尬，小二爷好像有些生气？
我惹到他了吗？萧灵越心想。
宗霁一把按住他的头，笑道：“是他是他，你千万别跟其他冥官提起这个事。”
萧灵越摇头轻笑：“定不会的。”
宗霁松了口气：“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他包的这么严实，你都没看两眼。”
萧灵越道：“我也不知道，直觉吧。”
宗霁：“……”
半晌后，萧灵越又道：“宗下使本不是要去孽镜台的吧？”
宗霁这才点头，萧灵越既然猜出是应戌，那直接让他去望世潭送走小应戌不就行了，还去什么冥关。
“对对，本来是打算去冥关把他送出去的，不过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能不能劳烦你去一趟望世潭，把他送出冥界？”
萧灵越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能帮到宗下使，是我的荣幸。”
小应戌冷声道：“我说过了，我不走，我走也不要他送。”
萧灵越笑意顿住。
宗霁道：“别理他，他现在就是一小屁孩，赶紧去望世潭把他送走。”
萧灵越微叹气：“上次在安乐国的事，应二爷也出手救了我，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后来想了想，好像也只能送应二爷一幅画。”
小应戌这回没拒绝：“可以，我同意了，你随便画。”
宗霁：“……”
萧灵越浅笑道：“其实我已经构思好了，就差应二爷同意了。”
小应戌噘着嘴，又趴回了宗霁的怀里。
宗霁道：“你的意思是……暂时不要送走他？”
萧灵越点头：“应二爷来一趟冥界不容易，而我又无法离开冥界，若是再等下次，就不知要多少年了，而且方才我也听到了，应二爷说他不想走，是这样吗？”
宗霁：“……”
小应戌忽然对萧灵越又有了好感，他偏过头咧嘴一笑。
萧灵越回他一笑：“宗下使先带着应二爷回去住着，明日我在望世潭等你们。”
所以宗霁又抱着小应戌回去住着了。
白折腾这么久。
安乐国又传开了——宗下使手里有一只小鬼，而且他很喜欢那只小鬼，甚至亲自带他在冥界逛了一圈。
一路上没少听说这些事，宗霁也没怎么在意，把小应戌抱回客栈后便打算走了。
不料小应戌叫住他：“你要走了？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昨夜你都在这里睡了，今天不可以吗？”
宗霁顿足，还是不太放心，打消了念头：“不走，下去给你拿点吃的。”
小应戌笑道：“我不饿，你不用去忙。”
宗霁却道：“我饿。”
小应戌失望了：“那你快去快回，不要让我等太久。”
宗霁：“嗯。”
下楼后，他咬紧了后槽牙，真想把这小屁孩丢在这里就不管了，但是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而变成的这样，又于心不忍，再者，如今状态下的小应戌看起来更像是不太能用法力的模样了，贸然留他在这里，出了事可就遭了。
思前想后，他匆忙拿起一点瓜果就上了楼。
刚推开门，小应戌就在床上脱起了衣袍，他把外面的霜白衣给脱了，里面的朱红里衣鲜艳夺目。
宗霁忙道：“你干什么，脱衣服干嘛？”
小应戌垮着脸：“要沐浴，身上好脏。”
宗霁：“……”
哪里脏了，这一路上就没让他下来走过几步。
小应戌撒起娇：“你帮我洗，就一次。”
宗霁咬了咬牙：“把我当下人使唤吗？”
小应戌连连摇头：“不是，我太小了，那边的浴桶太大了，我会被水淹过的。”
宗霁又是无奈叹气，他这么久都还没洗，顺便自己也洗一下。
“那你等一下，我去叫楼下的小二烧水。”
小应戌点头：“好的。”
宗霁拿起一个瓜果，啃着就下了楼。
床上的小应戌却冷下了脸，他踢了被子一脚：“累死了。”
他抓起方才脱下的外衣，低声喃喃道：“沐浴，哼。”
声音虽稚嫩，但其语气着实不像是五六岁的孩童能说出的。
不多时，宗霁上了楼，他听到声音又端坐起来。
宗霁推开门，手里的瓜果已经去了一半：“半刻钟就烧好了。”
小应戌眸光闪闪，笑道：“好的。”
宗霁坐在桌子上，又磕起了瓜子。
床上的小应戌道：“我饿了。”
宗霁扔掉手里的瓜子壳，扭头呵斥道：“刚才你说不饿，这么快又饿了，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停下来休息？”
小应戌拧巴着眉头：“真的饿了。”
宗霁抓起一个橘子，扔向他：“吃这个，老子不想去伺候你的口味。”
小应戌委屈地拿起橘子，扣了半天，扣不开那东西，所以他又开了口：“弄不开，你帮我。”
宗霁一个头两个大，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就开始破，没多久就剥好了，随即甩给小应戌：“一口一口吃，最好吃半刻钟。”
话音未落，那边的小应戌两口塞下。
宗霁：“……”
“好吃，还要。”他摊出手。
宗霁沉下气，道：“这么小就知道怎么做爷了？”
小应戌假装没听懂：“还要。”
宗霁懒得与他一般见识，拿起橘子又开始剥皮，为了防止又被烦，他连续剥了好几个。
小应戌连续吃了好几个，打起了嗝。
宗霁扔掉最后一块橘皮，道：“撑不死你！”
小应戌却打个不停。
水适时烧好了，宗霁上前拽起他就往那边的屋子去，放稳小应戌后，他仍在不停打嗝。
宗霁见他这副模样，绷着的脸瞬间垮了，他笑了两声：“活该，让你吃那么多。”
小应戌道：“嗝，我，嗝，不吃，嗝，不吃了，嗝，沐浴，嗝。”
越说宗霁笑声越大：“自己脱。”
小应戌不乐意了，他跳上宗霁腰，夹在那紧实的腰上，道：“你脱，嗝，我再，嗝，脱。”
宗霁翻了个白眼，他脱了再脱小应戌的，不太方便，得先让小应戌下水，他再下水。
没想多，他就自行上手给小应戌脱，小应戌倒也没拒绝，脱干净后，他抱起小应戌下了水。
小应戌趴在浴桶边缘，呆呆地看着宗霁，尽了最大努力把目光装得纯洁无辜。
在宗霁眼里，此时的应戌就是个小屁孩，他就没把他当回事，所以很是平和地褪去衣袍，自然而然下了水。
下水后，小应戌挤了过来，他踩在宗霁的大腿上，小手去抓宗霁的扎得高高的头发。
宗霁拍开他的手，道：“要洗就洗，不洗就出去。”
小应戌被打击到，憋屈地游走了。
宗霁本来微合的眼眸彻底闭上，忙活了这大半日，确实累了。
眼睛一闭上，便不想再睁开了，整个身子轻松不少，不过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压得喘不过气。
“宗下使。”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宗霁皱着眉，他想掀开眼皮，可是做不到。
声音越来越近，萦绕在他耳侧，再之后，那声音又消失了，窒息感随之而来。
无形的压迫感也来了，他感受到了，分明是有人在压着他！
不止，远远不止，那人的手还在他身上游弋，脖子，锁骨，腰腹，再是……
宗霁猛地睁开眼，一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嘴上那熟悉得触感也格外清晰。
恍惚中，他也不知是真实还是幻梦，但他知道，必须停下，于是不假思索伸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东西。
“啊——！醒醒！你要被淹死了！”小应戌大叫着。
宗霁再次睁眼，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滑入水中，方才的窒息感，是因为他溺水了。
宗霁冒出水面，喘了几口大气，双瞳布满血丝。
小应戌趴在他身上，嘟囔道：“你方才差点被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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