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野鬼村头掀红盖头
第二日醒过来时，宗霁还缩在原处，还没等他清醒，便被眼前情景震惊良久。
怎么回事？！
昨夜那么大一个应戌呢？！
怎么变成……这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宗霁猛地坐起来，捧腹大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的应戌睁开了眼，满脸的不耐烦，他冷声道：“笑什么？”
刚开口，就发觉自己声音不对劲，于是猛地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身体。
他现在的模样，就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难道是因为过度用法力的原因吗？
不可能，分明把握住了的，不可能一退就退成五六岁孩童模样。
吸出的那股阴气出了问题？
虽是孩童模样，但五官与他长开后还是有些差距，不过能看出长大后是个俊逸非凡的郎君。
宗霁越笑越大声，扰得他没法思考。
小应戌呵斥道：“闭嘴！”
这一声，宗霁更是卖力的笑，仿佛下一刻就要笑死过去。
若是用他原本的模样，这一声一定能镇住宗霁，可如今的模样，说出这种话，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装大人的威风，丝毫没有震慑力。
宗霁笑得喘不过气：“应……应郎，哦不，不能叫，应郎，哈哈哈哈哈！原来你小时候是这副模样，小时候就生得这么好看了！”
小应戌从床上跳起来，扑进他怀里，想要用那小手捂住他的嘴。
宗霁反手制住他，接着笑：“你这样我真的下不去手欺负你了。”
小应戌抓住他的衣襟，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不可侵犯：“你再笑，我就不会再帮你的忙了。”
宗霁即刻闭嘴，只是脸憋得通红，太好笑了，他缓了许久才道：“不笑了我不笑了，你快下去，当心摔着，小脸真像个瓷娃娃。”说着，他伸手摸了小脸一把，“摸起来肉嘟嘟的，噗哈哈哈哈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一看我，我就真的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应戌那小爪子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不行，冥界不能待了，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小应戌不理他，挣脱他的手，自己爬下床，打算去闯冥关，这副模样肯定不能给冥界的冥官见到，所以他不能去找萧灵越。
小动作也太过可爱，宗霁笑得直拍床铺：“诶诶诶你去哪儿啊哈哈哈哈哈，等等我！”
小应戌鼻尖耸立，这张脸，藏不住他的表情：“我让你别笑了！”
不知为何，宗霁总感觉下一刻他就要哭了。
于是正经起来：“咳咳咳好了，我不笑了，你去哪儿呢？”
小应戌攥紧小拳头，吼道：“我要！离开！冥界！！！”
宗霁差点又绷不住了：“好好好，我去找小越送你出去。”
小应戌怒了：“不许叫他小越，我也不要他送！”
宗霁扣扣脑门，叫小越有什么不妥吗？
而且不从望世潭走，那从哪里走？总不可能破冥关出去吧？
他小心翼翼道：“你不打算从望世潭走？”
小应戌道：“这副模样，不能让别人看见。”
宗霁道：“可是冥关那边……你这样过去的话也很奇怪。”
小应戌道：“那你还不快去给我找个东西来包住头！”
宗霁愣了一下：“包住头？这……”
小应戌跺跺小脚，道：“你快去。”
宗霁看他急得慌，忙道：“你别急，我这就去给你找个东西来，你先上床，别在地上站着了。”
说完便急忙戴上面具出了门，小应戌爬回床上乖乖等他，他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好不委屈。
宗霁回来时，手里拿了好几张帕子，见小应戌乖乖坐在床上委屈的模样，他也愣了一下：“找来了，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
小应戌抬起头，肉嘟嘟的小手指着红色的帕子，软糯的声音从嘴里溢出：“红色的。”
宗霁忙递过红色帕子，小应戌随意包了一下，只露出眼睛，不过那红布倒是很大，这么一包，像是穿了个小斗篷。
还好应戌是龙族，身体变小，人形的衣袍也同等变小，不然还得去重新备一套。
见此情景，猛地想起上次在安乐国也见过一位用红布抱着头颅的少年，宗霁不假思索问道：“你上次在安乐国也变小了？我看到的那个少年是你？”
小应戌：“……”
见他不答，宗霁抿了抿唇，又道：“我记得上次你在浴池里用了金苍，是因为在冥界使了法力的原因吗？”
小应戌眉头竖立，怒道：“我不想回答，你快送我去冥关。”
宗霁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半晌才道：“好吧好吧，你下床，我带你过去。”
小应戌爬下床，走到他身边，抓着袖袍小声道：“你抱我过去……”
这模样，真是太委屈了，宗霁蹲下身，将他夹在胳肢窝下，还没跨出一步，小应戌就吼道：“不是这样抱，不是这样抱，你放我下来！”
宗霁一脸疑惑：“那是怎样？”
小应戌忍了又忍道：“我以前怎么抱你的？”
“哦哦哦，这样啊。”宗霁再次蹲下身子，将应戌揽入怀中。
孩童模样的应戌又小又轻，宗霁抱在怀里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出了客栈后，他抱着小应戌走出安乐国，一路上的鬼魂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宗下使怀里的是什么啊？我怎么看着像个小孩啊？”
“诶，是诶！真是个小孩，宗下使在哪捡的孩子啊？”
“谁知道，看那穿着，生前应该是富庶人家吧。”
这一连串的议论，使得宗霁越走越快，快得都没影了，最后竟是直接飞出了安乐国。
赶去冥关要路过许多地方，什么迷魂殿，野鬼村，金鸡山，恶狗岭……
平日里，宗霁是不喜欢这么逛的，他都是抄近路，翻过几个山头，想去哪就去哪，不过眼下，应戌这副模样，还是不要如此明目张胆，不然值守在这些地方的冥官看见他怀中的孩童，定要刨根问底儿，到时候应戌的这副模样就要被其他冥官知道了，肯定也是万般不愿的。
保守起见，还是走过去，冥官们看见这孩童没什么怪异，自然也就不会多问。
急急忙慌的更会令冥官起疑，倒不如不急不缓的，反倒坦然无惧。
一路过去四处都是鬼魂，宗霁放缓了脚步，这才没显得突兀，路过的鬼差虽然都好奇他怀里抱的是个什么，却也没胆子上来询问。
小应戌被鬼差们盯得心里不舒坦，在他怀里不停嘀咕：“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这样，我讨厌你。”
闻言，宗霁心里咯噔一下，皱起了眉，隐约猜到了什么，应戌之所以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大概就是前夜他被那东西伤到后，应戌为他吸了阴气，那些阴气导致应戌变成了这样，若是仅仅使用法力，应该只变为少年模样，可眼下都变成了孩童，情况不免糟糕。
那确实是他的错，应戌怨他怪他，讨厌他，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应戌本不用变成这副模样。
只是为何被这应戌这么一说，心口疼得像是插入了冰锥。
小应戌也不说话了。
只是那句“我讨厌你”，宗霁回想许久。
就像结了痂的伤口，突然之间又变得鲜血淋淋。
有点疼，不是一记重击的疼，而是一根针突然扎了一下，等他缓过来时，又扎一下，久而久之，那地方就鲜血淋淋了。
一点一点的，快崩塌了。
心里实在是堵得慌，原来，应戌真的讨厌他。
也好，讨厌就好。
总比平日里阴阳怪气地说喜欢他要好。或许只有这幅孩童模样，才会将心里的憎恶全都表现出来。
孩童时期的应戌，嘴有些快，意识到宗霁有些不对劲，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他又小声道：“我……我不是，我没有，没有讨厌你……你别生气。我是……没有怪你，没有怪你。”
宗霁闷“嗯”一声，虽然应戌嘴里这么解释了，但他还是堵得慌：“我知道了，先把你送出冥界。”
小应戌垂着头，小声嘀咕：“你真的生气了吗？”
宗霁道：“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小应戌不服气，“生气了为什么不说出来，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讨厌你，那些话……不是我的本心……”
宗霁道：“真的没有。”
小应戌抬起头，真挚地看着他：“你生气就生气，不要不和我说话，等我变回来了，我就来找你。”
宗霁沉声道：“出去了，就别来了，好好待在临沧海，冥界这地方你待久了容易出事。”
小应戌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为什么？我跟你解释了，我真的没有讨厌你，你不要生气，我真的……真的没有怪你，我不讨厌你！”
宗霁却道：“我希望，你是真的讨厌我。”
他原本想说，既然你讨厌我，那就该离得远远的，不要装作喜欢的样子来玩我。
这种话，对着一个孩童根本开不了口。
小应戌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宗霁的怀抱：“放我下去，我不要你抱了！”
宗霁放了，小应戌站在地上，怒目圆瞪：“我再说一遍！我！不！讨！厌！你！！！我也不会讨厌你！”
小应戌是真的较真了，那双稚气眼眸中，满是不甘，宗霁蹲下身子，摸了一把，勉强笑道：“知道了，先出去吧。”
小应戌快准狠抓紧他的袖袍，仍是重复道：“出去了，我也还会来找你的，你别想躲着我。”
宗霁反是愣住了。
这什么？什么躲着他？
感情变成孩童模样的应戌还粘上他了是吗？
这是在唱哪出？
若因为他现在是孩童模样，心智不太全，可也没必要这样，还是因为他心中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不敢想不敢想。
宗霁甩甩头：“我躲你干什么，倒是你，为什么这么想找我，就不怕一直都是这副小屁孩模样吗？”
小应戌用力扯了他的袖袍，宗霁的手腕被他扯下去，随即那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小应戌语气凝重，道：“你是，我的。”
宗霁愕然良久，小屁孩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要因为这种童言而慌……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宗霁默念几句，道：“我看你小脑袋瓜想的挺多，还你的，你怎么不说整个冥界都是你的？”
小应戌郑重道：“我只要你一个。”
宗霁：“……”
算了，跟一个小屁孩扯那么多作甚。
还是赶紧把他送出去为好。
宗霁起身，应戌还拉着他的手指，这幅场景，又传了出去——宗下使牵着一个身披红斗篷的幼童在冥界看风景！
不知不觉，他牵着红斗篷幼童走到了野鬼村脚下。
野鬼村，顾名思义全是些野鬼残魂，是冥界最难打理的一个地方，这里的鬼魂因为各种原因得不到轮回。刚一靠近，野鬼村的村口便能看见人山人海，彩旗飘飘，像是在举行什么聚会，有扭秧歌的，有舞龙舞狮的，甚至还有正在高歌的，各种各样，热闹非凡。
野鬼村村口的杨树枝繁叶茂，每根树枝还挂着红绸，满满当当的，把杨树的绿叶都掩住了，像是在热烈欢迎鬼魂的到来。
不过这地方冥界的鬼魂都知道，表面上的热闹全是假象，对于鬼魂而言，这里危险重重，诱惑力极大，想要安稳路过，得在村口那棵硕大的杨树下奉上阴德，也算是买路财了。
若是不抛除野鬼村的幻象，那么村口的杨树树枝本象就是奇形怪状，远远看去，像是无数只魔爪，而那些魔爪上，挂着的都是血肉模糊的鬼魂。
小应戌突然道：“抱。”
宗霁无奈弯腰，抱起了小应戌，方才那一路，他已经有了些经验，此时小应戌被他单手抱着，小应戌坐在他的手腕上。
突然要抱，宗霁就知道，是他的洁癖又犯了，看来有些习惯，即便变小了也不会改变。
他轻轻一笑：“这地方吵得很，你先忍一会。”
小应戌：“嗯。”
野鬼村的鬼魂还没凑上来，宗霁便抽出了勾魂链，那些野鬼个个都不敢说话了，全都停下敲锣打鼓的动作，齐齐跪在地上磕头。
宗霁扬眉一笑：“不吵了。”
小应戌趴在他的肩上，道：“它们好丑。”
宗霁噗嗤一笑：“丑不丑的，又不要你娶。”
小应戌忽然支起身子，他伸出手捧起宗霁的脸，手指伸到宗霁的面具下，笑吟吟道：“你不丑，我娶你。”
宗霁：“……”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应戌摸还不够，他凑近脸，掀开面具一角，在宗霁脸上噘了一口：“真的，没骗你。”
宗霁无奈一笑，跟他玩闹起来：“你想娶，我不想嫁。”
小应戌立马就急了：“为什么？是不是还在生气？我说了好多遍了，我不讨厌你。”
宗霁道：“跟那个有个屁关系，总之不要再说这种话。”
小应戌龇牙咧嘴地道：“我一定会娶你的！”
就像是小孩子跟自己赌气，宗霁也颇为无奈，真希望他能赶紧变回去，不然说出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骇人，最无语的是，他还不知如何反驳。
若是跟小应戌较真，那真没必要，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孩童模样，心性也差不多是孩童，怎么跟他理论。
宗霁没理会他，小应戌却开始忙活起来，待宗霁反应过来时，小应戌披在身上的红布已经盖在了他的头顶，他两此时的脸，都被盖在了红布下面。
宗霁：“……”
小应戌笑吟吟道：“红盖头。”
红布盖住宗霁的脸，小应戌直接取下面具，像是泄愤般凑上去啃了宗霁的嘴唇一口，不轻不重，却令宗霁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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