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直通罗马

陈沛收到池吴邀请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住宿出行全包，还能去玩几天，陪考简直是世界上最轻松的差事。班主任那他以想走艺考路子为由很快拿到了假，自从他成绩下滑以来，班主任对他的关注度也日益下滑，反而劝他能抓住机会就不要放弃。他爸妈看上去既没有太相信这个说辞，却也没有阻拦他。然而真的坐上列车那一刻，陈沛还是涌现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就这样离开了生活十几年的家乡。虽然之前也跟着父母出去旅游过，但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用走马观花地看景点。而现在，光弄到火车票都需要他和池吴竭尽全力。

        他走得太远了，连父母的失望都变得模糊不清。

        陈沛看着在车厢里依然紧张地拿着考题背个不停的池吴，多少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池吴是那种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人。不过他那么想本来就太幼稚了，陈沛从池吴手中抽出一张a4纸，“我来帮你提问吧。”

        列车到站的时候窗外灯火通明，他们一连去了好几个酒店都说已经满房了，最后只好找了一个昂贵的星级酒店。被工作人员引到房间的时候池吴还自我安慰，“至少离考场挺近的。”而陈沛只担心明天还能不能吃上饭。事实证明他对池吴家的有钱程度一无所知，第二天他们甚至是打车去的考场。他陪着池吴进到候考室，放眼望去像误入片场，好看在这里不是简历，而仅仅是标准。池吴看起来更紧张了，他只好把自己的离开时间一推再推。等到老师进来核对名单，他本来做好了走人的准备，结果念到最后也没听到池吴的名字。他疑惑地找老师问了一下，才知道他们走错教室了，这是表演专业的面试。还好根据老师的提醒，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就在隔壁找到了编导专业的候考室，好看程度确实掉了一个量级。他甚至想鼓励池吴，加油，靠脸应该也能过。不过池吴现在明显不是能开玩笑的状态，他又身不由己地坐下来。

        偏偏池吴的运气不太好，抽到了倒数第二名。人一点一点变少，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坐在凳子上过稿子，最后那个考生上厕所去了一直没回来。负责老师叫到池吴名字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池吴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虽然把东西交给他保管的时候还勉强笑了一下，但那种笑就像用小石子打水漂，跳了一下便咕咚沉底。

        目送池吴进去，他百无聊赖地继续看考题。没想到池吴面试的时间意外的短，门被推开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拿着东西走过去。不过看池吴的脸色，他也不打算问结果了。负责老师马不停蹄地念下一个考生的名字，池吴听见仿佛被刺痛了一样走得更快，他在后面跟着还没走两步忽然被老师拽着衣领推了进去。

        “你这孩子，就在门口怎么不进去呢。”

        他大包小包地站在一群严肃而疲惫的考官面前，正打算解释，最中间的中年男人摆摆手，“自我介绍就免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从左往右，考题接二连三抛出来，而他就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面对题目自觉开始回答。甚至有点太努力了，他觉得自己的脑仁都开始发痛。陈沛是这样，没学过的东西当然无能为力，但只要了解过便会以十成十的劲头表现出来。

        考官们对此好像很满意。

        “章叁同学，希望你高考加油，我们学校很欢迎你。”

        他几次见缝插针都没说出来的话现在终于毫无阻拦地出口，“老师，我不是章叁。”

        考官们一脸惊愕，还是最中间那个男人最快反应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沛。”

        男人潦草地在纸上记下来，抬头问他，“你有没有兴趣报考我们学校？”

        回酒店的路上他们一直很沉默，就像他没有问池吴结果如何一样，池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驾驶座的司机却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从他们上车开始话就没断过。“你们也是来艺考的吧。考的怎么样？”见他们两个不说话，司机师傅还善解人意地安慰他们，“没事儿，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学校。我这两天光接学生都快沿着城边转一圈了。”他更加不敢看池吴的反应。

        下车的时候池吴要付车费，司机师傅还大手一挥，“给你们抹个零。”

        这些原本可以让他们聊上很久的小事现在就像出租车留下的尾气，呛人而短暂，被隔绝在旋转门后面。

        回到房间，陈沛看眼色看到头痛，早早上床睡了，再醒来的时候池吴已经不见人影。他在房间转了一圈，行李箱还在，应该没有怒而回家。他松了口气，接着洗漱，换衣服，准备出门。其实池吴不在也好，否则他还得编理由解释自己出去干什么，这时候再说去观光无异于雪上加霜。陈沛摸了摸书包夹层，还好他把生活费带来了。不过叫出租车还是太奢侈了，他在前台问了一下公交路线，虽然波折最后总算还是到了昨天陪池吴来的学校。

        门口依然人山人海。

        他夹在考生中间艰难地逆着方向走，还好被昨天的考官认出来解救了他。

        “你来填报名表的？”

        他点点头。

        “走这边。”

        他乖乖跟着来到另一栋办公楼，来来往往的老师们拿着资料健步如飞，只有他坐在档案室安安静静地填个人资料。其实他对编导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但班主任的话终于还是对他起了作用，以现在的成绩他未必还剩下什么选择。

        能抓住机会就不要放弃。

        填完档案，他无所事事在校园里转了一圈，路上遇到在校生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从他身边走过。陈沛低头看了看表，现在这个时间段还可以在外面闲逛的他们就像活在另一个世界，而他刚刚签署了入场券。

        他走出校门，对面学校的招牌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池吴正从里面走出来。

        司机师傅果然没有骗他们。

        条条大路通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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