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恩言谢
班主任出现在操场上。
他和池吴迅速立正站好，球自顾自滚向那边，被班主任捡起来。
“你们胆子挺大啊，自习课出来打篮球？”
陈沛难得看班主任这么生气的样子，还是对他。
“陈沛你怎么……”
班主任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想也知道，你怎么也堕落了？无非就是感慨这个。其实他很想告诉老师，我从很久之前就堕落了，从到这个班的那天起。不过这样的话，讲了双方都伤心，他继续沉默。
池吴也很会看眼色，面对还不熟的班主任不敢拿出自己的滑头，只好像他一样乖乖认栽。
下课铃风平浪静地响起，班主任也训够了。
“你们两个，下节自习课也不用上了，在走廊站着。”
说完拿着球转身就走。
他看到池吴想要又不敢要，只能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忽然喊了一声。
“老师那个篮球是我们借别人的，能不能让我们还回去？”
班主任扭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把球扔过来。
“快点！”
他努力接住，转头往文科楼走。
走到实验班门口的时候像是走进真空罩，下课时分有一半同学都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写卷子，而项昭正在安安静静地看小说。他叫了声项昭的名字，齐刷刷照过来一群人的眼神，项昭迷茫地放下书走过来。
“你找我打篮球？”
他哭笑不得，“我是找你保管篮球。”
项昭平静地接过来，甚至都没问为什么。
“那我放学来拿？”
项昭一手抱着球，一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他一身轻松地回去罚站。
走到自己班门口的时候，池吴已经站着了，手里还拿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你不是学编导的吗？”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发问。
“导演不会演戏怎么教演员啊。”
池吴有理有据。
他受教地点点头，“对了我把你的篮球暂时寄存到我朋友那了，等放学我带你去拿。”
池吴卷起书冲他抱了抱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陈沛无师自通，随时入戏，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之一。
他懒得回去拿什么，干脆就站着发呆，窗外的云聚了又散，渐渐只剩下一片发白的蓝。他忽然开始后怕，班主任不会跟他父母打电话吧？就这么点儿事，但万一班主任想要防微杜渐呢？他的额头开始发痒，汗珠顺着鼻梁往下掉。
池吴转头看他，“你怕班主任告家长？”
虽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被池吴说穿，他又因为听起来太小家子气而变得羞耻起来。
池吴把他的沉默当作肯定，伸了伸懒腰接着说下去。
“放心吧。我妈把我送到这个班之前就和班主任打好了招呼，只要没有安全问题，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我们俩一起犯的事，他总不能只找你的麻烦。”
但老师何曾只讲公平。
他感到心中的猜疑一旦冒了头就变得没完没了，索性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你父母对你还挺放养的。”
池吴眼神游离，“确实。编导也是我嚷嚷着学的，我爸抽空看了看我的文化课成绩很痛快就答应了。”
拥有如此开明的父母，陈沛却并未从池吴的语气中感受到多少轻松，反倒觉得他被自由压得喘不过气。全凭自己做主的人生，就意味着全凭自己负责，而他们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选择了什么呢？
他斟酌着换了话题，“不过艺术生这么多路子，你为什么决定选编导？”
池吴无所谓地笑笑，“那当然是因为编导门槛最低，走美术还得学素描，音乐类至少得过个钢琴十级，哪像编导，背背书就行。”
他其实知道编导并非像池吴说的这么简单，但即使他们才刚刚认识，他也逐渐意识到池吴是不愿意把任何事情讲太深的人。而他对这一点无从指责，因为他也是一样的人。
走廊上不时有老师经过，如果是本班老师呢，还要停下来问问情况顺便再训他们一顿。如果是陌生老师，便只会丢下一个孩子毁了的眼神。他说不清哪一种会让他好受一点，也许罚站的精髓就在于示众。池吴倒是全程捧着他的专业书看，完全没有分担到他的痛苦。就在他以为惩罚永远不会停止的时候，熟悉的下课铃不紧不慢地敲响了，他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回班坐下。桌上的练习册混杂一团，他随便抽出一本故作镇定地开始写，仿佛上一节的缺席只是被老师叫去补课。
陈沛总是在丧失自尊心之后才发现他仍不甘心。
挨到放学，他叫上池吴一起去拿球。从他们班走到实验班也要几分钟，但那里如同静止在陈沛来过的下午，灯火通明，万籁俱寂。池吴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哪个是你朋友？”他正准备在教室里搜寻，就看到项昭独自收拾好东西拿着篮球出来。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项昭也没有他想象中如鱼得水。
他从项昭手里接过篮球交给池吴，池吴好像没想到他的朋友是个女生，多少有点拘谨地说了声谢谢。项昭没想到篮球不是他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丝尴尬。
“不好意思，我趁课间拿着玩了会儿，可能有点弄脏了。”
池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的篮球本来也不干净。”
他拍拍项昭的头，“走吧，送你回家。”
旁边的池吴也连忙附和，“这么晚了女生一个人回家确实不安全，我们俩一块送你。”
项昭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他们，“不用了，我爸妈会来接我。”
他想起上次雨天壮志未酬身先死，不能说不后怕，打了个哈哈说那我们送你到门口吧。
项昭继续拒绝，“被你们俩这种长相的人送到门口，我爸妈只会怀疑我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学习。”
池吴挠了挠头，“那我请你们俩在食堂吃顿饭吧！”
项昭估计也是觉得事不过三，虽然表情勉强到底还是答应了。
他们一起走出教学楼便刻意分道扬镳，项昭顺着往前走汇入人群，他们俩绕了一点路，从旁边的小花园出去。走到校门口时池吴仿佛刚刚想起来一样问他，“对了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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