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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黑尾番外】断点


黑尾铁朗曾经想过,如果那一天,或者在比那一天要早得多的某一天阻止她,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噢,黑尾,那就是你说过的,今年升入音驹的青梅吗?”

        木兔大大咧咧揽住他,说出的话却包含了他不想回忆的内容。视线自然地被不远处的青梅吸引过去,荒井遥一头顺直的黑发因为炎热的夏季被扎了起来,马尾的末端像节拍器一样,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微微晃动,来回扫过白皙的脖颈。

        他苦涩、却又假装大度般承认:“是啊,只不过她现在在乌野就是了。”

        “哎!?”

        如果那个时候——

        黑尾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后悔的事情虽然也有,但很快就会被他抛诸脑后。只有那个时候,或者说,那个人——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青梅做点什么,这种混杂了不甘和后悔的感觉至今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非要说的话,黑尾认为遥是一个自我程度比他另一个幼驯染——研磨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这个评价或许会让这两人的共同朋友惊讶,遥看起来明明是个平易近人的可爱女孩。但黑尾觉得这评价不仅恰当,而且有迹可循。和大多数以运动为课余爱好的学生不同,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走在一条职业竞技的道路上。请假参加等级测试、去外地比赛,她的校园生活时不时就会被割裂,即使交上了朋友也会因为缺乏足够的相处时间而疏远。遥参加的也不是什么团体竞技,并没有在一个团体中为了同一个目标齐心协力,和队友争吵碰撞又冰释前嫌,一起欢笑又一起哭泣的经历。

        “阿黑,在想什么呢?”

        打断黑尾莫名其妙的回忆的,正是他的青梅本人。身材相对他来说过分娇小的青梅,不得不仰起脸望着他递出毛巾,向上看的双眼平静又无辜——一种对他的纠结一无所知的无辜。

        “喔,谢了。”

        抓过毛巾,黑尾闭上眼睛胡乱擦了把脸。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青梅早已迈着轻盈的步伐去找研磨了。而他却无法自抑地把目光投向少女的右脚踝,短袜整齐地停在踝上一公分,自然掩盖住了那道狰狞的手术疤痕。

        黑尾知道事情并不是在那一天才开始脱离轨道的,但是以那一天为分界线,往前的日子里有荒井遥,而往后的日子里,他的青梅受伤、住院,然后消失了。黑尾甚至很清楚,那一天的脱轨跟他毫无关系,并不是因为那一天他书包拉链没拉,又或者是忘了带运动水壶。只是,当人回忆过去的时候,总试图寻找一些和日常不同的蛛丝马迹,好对事情的发生进行归因。一定是因为那一天我——那么如果那一天我不那么做的话,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切?

        他曾经见过那双眼昏暗无光的时候,在满目白色、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里。黑尾和研磨赶到医院的时候,遥的父母也在。那个男人——荒井慎吾冰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明明从身材上是他更高大,他却觉得对方在俯视他——带着成年人的傲慢。他心里知道,荒井慎吾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他们——他们带遥玩游戏、打排球,只要是休息日,都想方设法带遥远离那个家。荒井慎吾不喜欢他们,但他们也讨厌荒井慎吾,讨厌这个夺走了他们的青梅的人。“讨厌的大人”——荒井慎吾是他们心目中第一个赋予这个名词具体形象的男人。

        事情并不是从那一天才开始脱离轨道的——越来越长的训练时间、声色俱厉的人身攻击、以及时不时的体罚。遥越来越沉默,神游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男孩子小时候总有些英雄情结,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能成为拯救所有人的英雄,真是可笑的自大。黑尾是从荒井慎吾那里,第一次清楚感受到了这种可笑。年少的幼稚被成人的世界无情击破,黑尾突然变得像大人一样清醒——清醒得可怕,清醒得可悲。如果成为了大人的话,说不定就能带她逃走了,哪怕只是上大学,半工半读的话,只要能攒下钱,一定就能为她做到些什么。但当时的他没有……没有哪怕一样能让遥脱离这种境况的方法。

        什么高中生、什么前辈、什么队长,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到。

        那是比打球输了比赛还要更深重而持久的一种无力感,就算输了比赛,只要进行反思、不停锻炼、不停进步,那么强大的对手也总有可以打倒的一天。但是,他没有能让自己的青梅脱离那种境况的方法。无法自立的高中生——黑尾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身份,没有钱、没有足以谋生的技能、没有可供停留的住所,即使真的逃走了,也只会被家长报警抓回来,还会给自己的父亲添麻烦。

        所以,再等等吧——

        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黑尾无数次看着娇小少女头顶的发旋,在心里暗暗对她说。再等等,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等我变得更有力量了,就——

        是他成长得太慢,又或是事情脱轨得太快。在电视直播上看到她摔倒后爬不起来的一幕,一瞬间,无力感仿佛夜里的阴影一样,迅速扩散并包裹了他的内心。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去医院探望遥的时候,她的眼神绝望得可怕。没有了花样滑冰的她还能做什么,在父亲眼里变得无用的她还能如何存在下去呢?他很想告诉她,没有关系,不能滑冰了也没有关系,或者如果她还想再滑冰,重新开始就好了,他们都会陪着她,他们都会帮她想办法,教练也不是只有她父亲一个。但是即使这么说了,完全陷入绝望的她也没法听进去。他的想法始终没能传达到,曾经的她没能等到他足够强大,如今的他也没能从深渊中拉起她。

        但是——有别人做到了他没能做到的事情。

        “这次在东京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吗?”

        “嗯,这次是来参加冰演的,因为妈妈刚好也休假,所以提前几天过来了。”

        她的眼神变了。和她在医院的时候不同,甚至和她以前谈到滑冰时的眼神也不一样了。那种紧张、焦虑、仿佛有什么在背后追赶的眼神,被现在平静的眼神所取代。他没能做到的事情——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有人比他先一步做到了。

        某一天,也是极其普通的一天,他和研磨去医院探病的时候被护士告知遥已经出院。发给她的消息没有回复,黑尾错误地以为也许她只是需要静一静,等她平静下来,他们还能慢慢陪她恢复。等到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再去敲荒井家的门已经太迟了。从荒井慎吾处问到遥在她的母亲那,他们又去找遥的母亲,等他们找到了,却从结城有希子那里得知,她已经把遥送回宫城——遥的祖父母家念高中了。

        明明他们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先后念的同一所学校。

        宫城,虽然不远,却是黑尾从未去过的地方。坐上新干线只要两小时就能到达,仿佛触手可及的距离。但是,遥现在不想和过去认识的任何人联系,遥的母亲说着这样的话,拒绝向他们透露任何联系方式。什么都没有得到,空手而归,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多月,直到黄金周的来临。

        教练说,他们要去宫城远征。

        宫城——那个人在的地方。一个县的面积那么大,黑尾当然没有幼稚到觉得去一次宫城就能偶遇遥的地步,他只是因为能离那个人近一点,而感到一丝安慰罢了。

        俗话说,越是保持平常心就越可能有意外之喜,和乌野的练习赛,除了收获了一个不错的对手,还极其意外地抓到了那个人的一点蛛丝马迹。黑尾从没想过在这件事上,运气会站在他那边,但既然命运之神垂怜于他们,他就更不可能放过——

        所以他才带着一点私心地招惹了乌野的眼睛君,接着是那个小不点。

        接触过后,他多少有些确信了,让她发生改变的,或许就是乌野那群人,甚至就是那个怪异的小不点。现在的遥更好,他应该感谢那群乌鸦。只是,在内心的某处,他还是有一点不可见人的私心,如果能拉她一把的人,是他就好了。

        但是,即使不是如此,他也不打算再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了。只是一味等待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还没有成为大人的自己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情。

        “阿黑。”

        研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他旁边。

        “你也在想同样的事情吧?”

        顺着那双澄黄猫瞳的视线望过去,他们的青梅被乌野排球部的众人围着,侧边的刘海下能窥见淡笑着的侧脸,马尾的发尖乖顺地绕在颈侧,像搭在脖颈处的猫尾巴尖。

        “啊,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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