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预谋，发烧
“林清常去月花楼。”君七无奈地摇头，“我建议你去问问。”
白沐青轻道：“对不起，这次又麻烦你了。你明明……”
“算什么麻烦。我现在过得可不快活，正闲着呢。”君七笑道，“近来虽说林清会派人时常跟踪我，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跟踪？那今天……”
“不用担心，那个人也要休息的。有哪个死士能这么勤快，天天跟着我都不厌烦？”君七叹道，“不过我能知道的也就这么点了。哦对，还有这个……”她解开了腕带，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卷轴。
“林清找过柳鸣，就在他被指认的前一天。有理由怀疑她早就和二皇子有所预谋。”君七顿了顿，“那年她十二岁。”
“你也认为她与林循早有合作？”白沐青抬首。
“这是最为恰当的解释。”君七轻道，“你的养父‘背叛’了她的母亲，酿成了如此悲剧，林清于是要折磨你，于是……”
“不用说了，我知道。”白沐青阖眼。早在刚刚听闻真相时，她就猜了个大概。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平静。
也许是不能接受吧。不能接受自己恨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说来可笑，一个人，竟能痴傻到如此地步。
“我先走了，去月花楼看看。”白沐青沉声道，“去做最后一次验证。”
“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嬷嬷反射性地回避她的眼神。
“林清认识你吧——月华楼的掌柜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你不会没见过她……”
“青儿！”嬷嬷皱眉道，“你随这三公主入宫，便学了此番来？”
白沐青觉得浑身疲惫，再无一丝气力。门外丝竹声阵阵，依旧是熟悉的调子。可是她竟不认识了，不认识眼前这个将自己抚养到大的人。
嬷嬷的年岁其实早过五十，但看起来也不过是皮肤有些许松弛。无论是那双圆润的眼，还是那明朗的说话腔调，总能让人以为这人才四十出头。可是近些看，却已然是一张老人的面孔。
眼神是粉底掩盖不掉的。那里面沉淀了太多岁月，不可能用稍纵即逝的妆容消除。
白沐青觉得自己累了。真真切切的累了。
“月花楼极有可能就是林清的底牌。她就是月花楼的掌柜。”君七看向白沐青，“所以，她早就……”
“她早就打算利用我。”白沐青平静道。
林清就是月花楼的掌柜。什么月花坊、酒楼，就是林清自导自演以博取眼球的道具。
她在利用自己，从头到尾。而且还是早有预谋。
君七：“当下之急是想办法处理之后刺杀皇帝的事——你有没有打算？”
白沐青摇头。
君七无奈道：“林清已经准备好‘宫变’大戏了。现在朝堂局势严峻，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再加上林清摆明了就是想让你死，你现在只能赶紧想办法脱逃。”
“逃不掉的。”白沐青道，“林清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我只能死。”
……
风吹过落叶，一阵窸窣杂响。
“就当是我给她母亲偿命吧，也算是赔她的……”
“不许这么说。”君七厉声道，“你是被牵连的。柳鸣收养了你，难道这便是你的罪孽？不是人人都像林清这般想法！”
“倘若柳鸣没有收养你，你……罢了。总之，我会竭尽全力帮你脱身，而你记住，皇帝千万不可以死。若他死了，你便也必死无疑。”
白沐青没有说话。
晚上，她又从那个侧门入了宫，接着去了自己的庭院那边。门口没有了侍卫——这自然该在她意料之中。她没有任何诧异或者惊惶，只是走进去，换好衣服睡下。
那天晚上，白沐青做了一个梦。
她被一家穷人捡回去收养了。那家人对她很好，虽说每日只能吃些粗茶淡饭，但也别有一番乐趣。她可以望着路边的人流发呆，可以和养父母坐在一起闲聊，可以在上元节跟着他们去凑凑热闹，再用零钱买一只小小的糖画。
她醒了。
抬头，这才惊觉昨晚忘了关门。风从门口灌进来，让她觉得浑身凉飕飕的疼。
好想结束。快点结束吧。
太累了。
早点过去，让无尽的睡梦给予自己一个归宿吧。
一个黑影来到了门口。它顿了顿，进了房间，弯下腰凝视着白沐青熟睡的脸。那面庞无比苍白，似是结了一层冰霜。
它走了，将那大开的木门轻轻合上。
后半夜，白沐青睡得格外安稳。早晨她醒来时，忽地觉察房间里似乎有一股安神香的气味。
夜间的记忆都是模糊的。白沐青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起来将门关上，再点了柱安神香吧。
可是她感觉头依旧很痛，浑身没有一丝气力。
僵了一刻之后，她将颤抖的手背放在了前额上。
发烧了。
林清没有来，倒是来了两个侍女。喝了两碗药之后，白沐青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发烧对她来说是极为惬意的体验。脑子一片混沌的时候，可以忘却一切烦恼，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在她很小的时候，一次练舞时不慎从台上摔了下来，脚腕肿的十分严重，完全不能动弹。结果碰巧那几天她又受了寒，便就这么发烧了。本来脚腕还没好时，会有时不时的阵痛，可发烧之后四肢无力，脚腕那边便像失去了知觉似的，丝毫没有痛感了。
自那之后，她好像就对发烧有了一种诡异的敬畏之心。为此她甚至还会有些孩子气的得意，好像发现“发烧了就不怕疼”这点很值得炫耀似的。
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还在这么想着。也许就是因为觉得有理由好好休息一番吧——就这么阖上眼，什么都不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朦胧间，她看到有些落叶被风吹进了房间。
这不还是春天吗，怎会有枯叶？
兴许是下了场雨吧。饶是新生的叶子也坚持不过风雨的摧残。
白沐青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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