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事情要从一开始说起。
余莹虽然不愿意好朋友嫁到唐家，但是还是把皇上御赐的贡缎找出来做了两件衣裳，预备万一真的成亲，好在参加婚礼上穿。
自己做了就得让婆婆也做，王氏有点舍不得这好布料，余莹骗她有老鼠会咬，不做贡缎就白咬坏了，忽悠着她也做了两套。
余莹又逼着好朋友曹白荷也用贡缎做衣裳穿（她家也有皇上御赐的衣料），本想的是“好叫你未来婆家看着，你家也有皇帝恩宠，莫要轻慢了你。”
曹白荷在小事上素来无可无不可，就听她的做了。
等衣裳做好了，流光溢彩，真是漂亮。往身上一穿，顿时觉得得用御赐的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子配。反正现在出门有好几个护卫，很安全，管他三七二十一，也戴上了——后来她也想，莫不是她天生对危机有预感，所以潜意识先穿上这整套御赐玩意儿？
然后就是这腥风血雨的一天。
早晨还是挺平静的，余莹发现她的小狗点点吃撑了，趴在窝里懒洋洋不动弹。王氏有些尴尬道：“我不知你先喂它了，以为它肚子饿呢，我就又喂了它一顿……”
这已经是五天内的第三回了。
余莹摸摸点点的胖肚子，说：“娘，我给你也买只小狗吧。”
“哎，那多贵……”
“我上回买小狗，人家说还能送我一个呢，不要就可惜了。”知道王氏节俭成性，从来是为了省钱宁肯压抑自己的需求，余莹随口骗她道。
王氏听了又惊又喜，又半信半疑。
余莹直接问：“您喜欢什么样的吧。”
王氏顿了顿，指着点点羞赧说：“不然就要个跟它差不多大小的，我以前见过一个左眼有黑斑的小狗，可逗人喜欢了，你看有没有那样的，帮我捎个吧。”
“好嘞。”
余莹安排好家事，看完账本，坐上马车，先去曹爵爷府后墙那边，吹响竹哨子。
两声长，两声短。
等了半盏茶功夫，曹白荷从后墙跳了出来。
这可比上前门通报快得多了。
曹白荷一进马车，顿时空间逼仄起来。
余莹见她穿着贡缎衣裳，越发帅气，十分满意。
白荷坐下伸长一条腿，几乎要抵到马车前的帘子，问：“去哪儿玩？”
余莹说：“去狗市。你不是说想要买条大獒犬吗？今儿正好我给我婆婆买小狗，一道去挑挑吧，我帮你砍价。你带钱了没有？”
白荷掏出荷包，打开一叠子银票。
她爹不在家时缺乏对女儿的陪伴关怀，缺失的父爱全用金钱弥补了。
武将来钱快，特别是立大功的时候，赏赐那是杠杠的。曹家这些年少说也积蓄了数万两银子，白荷随身零花很多。
“八百两。”
“我记得上回大獒犬有要价一千两的，砍砍再说，应该差不多。”
等到了狗市，艳阳高照。余莹熟门熟路又逛游一圈，先花九十两在上回买小狗的摊子上买了王氏想要的小狗，叫保镖们拎着笼子，接着又来到大獒犬的摊子前。
这个大獒犬龇牙咧嘴，犬牙尖利，十分凶恶。余莹吓得躲在白荷身后，白荷却非常喜欢。
余莹忍着畏惧，勇敢地和摊主讲价还价。
斗智斗勇老半天，终于把一千一百两的原价砍到七百八十两。
摊主一边叹气，一边悄声警告她们：“我就便宜卖给了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有人问就说是一千一百两买的，不然我以后光赔钱，没法做生意的。”
余莹说：“晓得，晓得，您就放心吧。”
砍完自己的价儿，叫别人重新去砍吧。
正要成交呢，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叫道：“余夫人。”
余莹一愣，两人一起转头。
看到清丽如仙的中年美妇，余莹恍然道：“慧夫人，是你啊。怎么今天是你自己过来逛狗市吗？”
慧夫人跟她一样，身后跟着一看就不好惹的保镖护卫，少说也有七八个，比她还排场呢。不过没看见萧先生，看来和裴素一样去翰林院当值啦。
慧夫人对余莹点头，看到散发柔和光辉的大珍珠项链微微一笑，接着上下打量曹白荷。
“你是曹爵爷的女儿曹大小姐吗？”
曹白荷的形貌太特殊了，即使没见过她的人，也很容易辨认出来。
曹白荷点点头，“我是。”
慧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可令两个人大吃一惊：“你知道你的未婚夫在哪儿吗？”
什么？！
慧夫人知道？
狗市外隔了两条街道的紫藤楼。
小狗先带走了，曹白荷的大獒犬先寄存在狗市主人那儿，回头再来取。
她现在忙着捉未婚夫的jian。
也是巧了，本来唐曹两家定亲，就传的上下皆知沸沸扬扬。慧夫人先她们一步来到狗市逛游，路上听见有人嬉笑着小声议论，说唐家二少爷唐鸿杰不满意和曹黑炭定亲，但是被家里人关了好多天，下聘了才放出来。
“一出来就直奔紫藤楼找他的老相好了。这青天白日的还不知怎么快活呢。”
慧夫人听见了，又看见了曹姑娘，就跟她透了口风。
身为未婚妻，她有权利知道未婚夫是什么样的。
至于知道了该怎么选择，就是曹白荷的事情了。
余莹跟着曹白荷慧夫人一起来到紫藤楼前。
慧夫人饶有兴趣，要看曹白荷怎么做。
余莹可是紧张地要命。
“白荷，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曹白荷仰头看着精美雕饰的连廊朱栏和二楼窗口。她的未婚夫就在里面吗？
“我想进去看看。”
“好，咱们女扮男装！”
青楼的规矩当然是不允许女眷进去，怕吃醋闹起来不好处理。余莹假扮不过关，只有白荷假扮地天衣无缝，说是唐家的护卫过来找唐公子的，又扔了一大块银子，叫对方欢喜迎接进去了。
关门前，曹白荷冲余莹点点头，叫她不要担心，而后转身就走。
余莹担忧的目光被紧紧关在门外。
慧夫人微微笑道：“曹姑娘倒是很有勇气。她步履沉凝，眸有精光，一看就武功非凡，小小的一个青、楼，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是吗？
慧夫人会看人的武功？
余莹想起白荷说过她那个武将爹都打不过她，心里稍稍平稳下来。
仰头看着紧闭的二楼窗口，真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些什么。
曹白荷随着楼里的人上了二楼，来到左手边最尽头的一个房间。
其实唐鸿杰也带了小厮，只是仆人随着主子一个德行，主子才进了嫣红姑娘的房，他们立刻也鸟兽散，各自找各自的相、好去了。
听见楼里仆人说，府里派人来找，心想肯定是老太爷的人要叫公子回去。
老太爷不好得罪，公子爷不好得罪，叫他自己找公子吧，省的自己等人夹在中间为难。到时候只辩解说被老爷子的人扣押住了，公子想必也说不出什么来。
仆人先敲门，说府上的护卫来找唐公子。
里面的欢声笑语暂时停顿，便听见一个年轻的怒气冲冲的声音道：“滚！”
楼里下人干脆的滚了，只瞧了白荷一眼，意思是我禀报完了，没我事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荷抱着胳膊，背对着门，静静听里面说什么。
鼻尖是楼里过于甜腻的脂粉香气，香的简直让人想要打喷嚏。
只听里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安慰道：“公子爷，吃个葡萄嘛，快消消气～～”
好像男子吃了。
“还是你可人意。”
好像亲、了起来。
女的娇、喘道：“可惜奴家命不好，不能常伴公子左右……”
“怎么会？回头我就给你赎身，叫你长长久久伺候我，好不好？”
“好倒是好，只是公子哄奴家罢了……”
女的婉转地啊啊叫了起来，好像已经上、了、床，呼吸、粗、重，床吱呀吱呀。
男子边喘、气边说：“你就是我的命，我怎么会骗你？”
“等你有了夫人……啊……你，你还能记得人家吗？”
“嗯……嗯……嗯……胡说，那个丑八怪母夜叉，谁爱娶谁娶！”
“可是……可是父母之命难为……啊！”
“我就算娶了她……也就是装样子，后院里大门一关，还不是我说了算！到时候叫你作正头夫人，叫那个丑贱人跪在地上给你倒洗脚水，好不好呢……”
吱呀，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好像到了高、潮。
白荷抬起眼皮，面无表情转身，一脚踹开门。
两扇刻着鸳鸯图案的木格子门都不是分开，是直接从两边断裂，飞进屋里，重重砸在桌子上，轰然作响，粉身碎骨。
里面人啊地尖叫。
白荷腿长，三两步跨进去，来到帐子前，床上的人正惊恐打开纱帐。
三双眼睛对视。
里面两人如刚生出来一样，浑身没有一丝牵挂，纤、毫、毕现，连体婴一样缠在一起，丑、态毫无遮掩。
“你是谁？你……”
唐鸿杰惊怒得问。
白荷嫌抓他脏手，随手撕下一块帐子，自顾自裹好手以后，啪啪打了他两记耳光。
下手又重又快，一阵剧痛袭来，唐鸿杰简直被打蒙了，脸颊迅速鼓起来，歪头吐出一口血唾沫，还吐出一颗松掉的牙！
“妈了巴子，你叫谁倒洗脚水？”
紫藤楼外。
余莹蹲在外面无聊，已经叫自己的护卫折了几枝子柳条在地上扫蚂蚁玩。
忽然听到上面人声鼎沸，巨响，尖叫，怒骂，还有轰隆隆的跑动声音，余莹顿时站了起来。
“做好准备，要是曹姑娘出事了咱们一定得把她抢过来！”
余莹心都提到嗓子眼。
慧夫人看她满脸紧张，淡淡吩咐自己的护卫，“跟余夫人一样，两边要是打起来了，护着曹姑娘。”
然后就听见巨大的轰隆一声响。
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二楼靠近外面连廊的木门轰然崩塌，重重倒在外面的阳台，不，连廊上！
尘土木屑如雨纷飞飘扬，幸亏下面没有人，不然真得呛个不轻。
漫天烟尘中，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提着一个白、花、花的身体，刷得如展翅飞鸟一样从二楼跳到了地上！
曹白荷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随手把赤、条、条的男人扔到地上，厌恶地扔下手中的纱帐条，转身去找余莹，淡定道：“走。”
还走得了吗？
上面的人跟着纷纷跳下来，门口还有跑出来的，下面参观的人群团团围住，还有唐家的仆役飞奔着说要请唐家护卫还有官府……
余莹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重重人头已经出不去了，要是一路打出去不就成了逃逸了吗？急中生智，忽然闭上眼睛，蹲在唐公子身边，拿着刚才扫蚂蚁的柳条不停抽打他。
嘴里喃喃念叨：“阿弥陀佛，驱邪驱邪，阿米巴巴轰……”
曹白荷，慧夫人：……？
众人：？？！
等官差神速赶到，挤进人群问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余莹抢先开口。
“我们这么善良，怎么会故意伤害别人呢？当然是唐公子中了邪祟，曹姑娘好心把他叫下来晒晒太阳，杀死邪祟，然后再念经用柳条抽打驱邪啊……”
“还有，你们小心点哦，我俩的衣裳都是皇上御赐的贡缎做成的，我这串珍珠项链和手镯也是皇上御赐的呢，你们千万不要拉拉扯扯，也不要上枷锁，不然万一弄坏了，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你们也不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吧……”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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