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烟花
半路上，裴宴秋思忖着景桓的事，他的眼神让裴宴秋分外不适，里头似乎藏着些什么蹊跷。
想着，裴宴秋眯了眯眼眸，掠过危险之色。
等收回思绪，已到达镇国公府，裴宴秋看着赌气中的蔻蔻，嘴唇翕动，试图与蔻蔻搭话。
蔻蔻却视若无睹，径自回院子，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裴宴秋愈发肯定蔻蔻是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他的心情突然微妙而不可言，有几分手足无措。
裴宴秋想不出什么法子，他是头一次体会姑娘家生气，以往在青楼楚苑，姑娘们对他是前仆后继，哪里敢闹脾气？
是以裴宴秋没有经验，毫无应对之策，只得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两个人一前一后，此番反常的行为让阿三阿四惊讶，阿四有点激动，忍不住悄悄向竹南打探，阿四不是外人，且竹南口风不紧，三下五除二说了出来。
阿四了然，兴致勃勃地观察蔻蔻与裴宴秋，她心道娘子与世子爷的感情好像比以前好了许多。
这还是她见娘子第一次生气。
阿四傻笑起来，阿三瞧着阿四那憨态，抽嘴角。
“阿三，你有没有觉得娘子现在比以前有活气多了。”阿四轻声道。
闻言，阿三追忆，复而赞同地点头，“确实如此。”
如今姑娘是减少了很多伤春悲秋的时间，就连蔫蔫的眉目都焕发出全新的朝气，阿三由衷感觉蔻蔻的美貌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另一边，蔻蔻恼意缠身，一想到裴宴秋的举动，就很生气！
回到屋子里，蔻蔻自己换回衣，憋气抽出话本子看，企图用话本子中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或光怪陆离的神鬼故事治愈她受伤的心。
还没等蔻蔻静下心来看上两页，裴宴秋推门而入。
蔻蔻余光瞥见裴宴秋正一步步靠近，表面不说话，心里开始斥退，【不要过来。】
裴宴秋脚步一顿，复而继续。
【停下。】
他听着又是一顿，紧接着继续步伐。
蔻蔻明白自己制止无门，于是偏过头。
“娘子你生气了？”裴宴秋默了会，直率道。
“没有，我在看书。”蔻蔻低眸。
“哦，娘子。”裴宴秋艰难道：“抱歉，让你今日受惊了。”
蔻蔻“嗯”了声，没再开口。
不提还好，蔻蔻心里只记得裴宴秋做的坏事，一提今日的事，蔻蔻條然想起自己为裴宴秋出头的事。
蔻蔻羞得想埋在土里。
当时她怎么有勇气去同太子说话，还莫名讲了那么多，蔻蔻根本不知道自己头头是道说了什么，也不敢再忆。
但转念一想，蔻蔻又觉无所谓。
蔻蔻胡思乱想，而裴宴秋静静站在旁边。
两人僵持了有一会。
蔻蔻受不了被他直视，假惺惺道：“夫君，你要不也看书消遣消遣，还是忙自己的事？”
良久，蔻蔻听见裴宴秋回答：“不了，你看，我不叨攘你了。”
裴宴秋终是走了。
等房间彻底安静，蔻蔻才放下书，拍拍胸口，嘀咕：“终于走了。”又忍不住道，“怎么就走了？”
说着，蔻蔻扭动几下手腕，继而伸了伸酸软的双腿，忽地大腿内侧传来轻微的刺痛。
蔻蔻随即叫来阿三，撩开裙子一看，果真是擦伤，蔻蔻皮肤嫩滑，在马背上那么久，又受了些折磨，有伤在所难免。
阿三担忧道：“娘子，您这伤疼不疼？要不明日不练了。您何必受这个苦。”
“无须担心，就是小伤，我其实是想学骑马的，阿三你帮我上药吧。”
见此，阿三不再多言，取来软玉膏为蔻蔻上药。
上好药，蔻蔻條然记起这伤和裴宴秋有莫大关系，若是她没上他的马，她也不至于如此。
蔻蔻忍不住握紧拳头，在心里又记了裴宴秋一笔。
蔻蔻这边记着仇，那边裴宴秋出去后与竹南交谈一会，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与竹难、竹北出了府。
夜色渐浓，裴宴秋风尘仆仆归来，额前还有操劳的汗水留下来，裴宴秋忙用手绢拭去。
竹南道：“世子爷，一切就绪。”
竹南看着裴宴秋，心下悄悄无语片刻。
堂堂镇国公世子，混迹青楼的中高手，竟然不会哄人？这说出去谁信？
即便裴宴秋是假意风流，可在青楼这么久，怎么说都该被潜移默化，学会些特别的辙子。
不过现实还是与竹南想得有所区别。
到头来，裴宴秋还要问他这个门外汉。竹南莫名有几分惋惜，等办完事，他松口气，希冀两人能和好如初，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两人会冷战。
裴宴秋点点头，转身回房。
屋子里，蔻蔻心里有事，就没在意裴宴秋的短暂消失，用完晚膳，她就洗漱，准备安寝。
今日身心疲倦，瞌睡虫上来，蔻蔻只想美美睡上一觉，把白日气坏的心情补好。
哪想刚绞干头发，裴宴秋便过来，他还是白日的骑装。
蔻蔻没看他。
裴宴秋目光稍稍停顿，低眸扫了下自己的衣裳，旋即迈动步子去衣柜中拿套衣裳，去净室换衣。
换完衣，裴宴秋出来，笑道：“娘子，我有个东西想让你瞧瞧，不知你可有兴趣？”
蔻蔻掀开被子的手停住，三息后继续。
裴宴秋走过来，俯身，结实的身躯笼罩住蔻蔻娇小的身子，并把她的丽影完全盖住，或者说两人在烛光下的影子交汇缠绵。
他刻意压低声音，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娘子，你就不想看看吗？”
“是特别漂亮的东西，就像你一样。”
他拖长了语调。
裴宴秋的话成功钓到蔻蔻的胃口，他说得神秘，让她很难不被勾起好奇心。
特别是“漂亮”两个字，蔻蔻自知长相平凡，可谁不喜欢被人夸赞好看？
蔻蔻心软了，郁闷的心情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好上些许。
【他嘴巴还挺甜的。】
【看在“漂亮”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明面上，蔻蔻垂下眼睫，佯装被迫的样子，犹豫好一阵才应道：“那那好吧。”
裴宴秋看她，低笑一声。
原来她这么容易消气，真好哄。
裴宴秋只觉自己走了不少弯路，明明只要夸夸她就好，想到这，不久前的恍然与焦躁消散。
等出了角门，蔻蔻疑惑：“我们这是去哪？”怎么就出府了？
“东西要在外头看娘子，接下来的路不好走，要不我抱你？”
蔻蔻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颔首。
见蔻蔻同意，裴宴秋打横抱起蔻蔻，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近，裴宴秋对此已经驾轻就熟，少了诸多拘束，他极为自然地道：“娘子，你用手环住我的脖子。”
“哦。”蔻蔻乖顺听从，伸手环住裴宴秋的脖子，十指交缝。
下一刻，裴宴秋抱着她跳上墙，接着飞跃到屋顶上，行走在屋檐上。
晚上凉爽，裴宴秋担心蔻蔻受寒，停下，把外衣褪下，包裹住蔻蔻，才继续走。
蔻蔻头靠在裴宴秋的臂弯，轻微的颠簸让她有点慌，潜意识环得愈发紧，十指死死缠住。
裴宴秋的脖颈感受到蔻蔻的力道，放缓步子，把蔻蔻抱得更紧，保证怀抱的稳当。
一刻钟后，裴宴秋带着蔻蔻到了目的地，他低头，见蔻蔻半阖的惺忪眼睛，抱着蔻蔻上了高台。
高台上，京城风光一览无余。
裴宴秋道：“娘子，该醒了。”
“到了吗？”蔻蔻软了力道，双手垂下，她揉眼，音调带几分困意。
“嗯。”裴宴温柔地把蔻蔻放下，拿开外衣，把它披在蔻蔻身后，复而后退半步到蔻蔻身后，双手遮住蔻蔻的眼睛。
视线漆黑，蔻蔻产生慌张，“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娘子，别怕，我数一二三就放开你的眼睛。”裴宴秋桃花眼含笑，里头沉静的潭水泛开一卷又一卷的波浪。
闻言，蔻蔻心稍安，清了清嗓子，道：“好。”
“一、二、三。”裴宴秋缓缓出声，在“三”说完，撤下手。
紧接着，天空响起震耳的烟花声。
从漆黑的世界走出，便瞧见绚丽多彩的天际，蔻蔻一时没反应过来，久久沉溺在璀璨的火树银花中。
只见漆黑的苍穹，一簇接一簇五彩斑斓的烟花闪耀，炸开，迸发出灿烂无比的光，驱散掉黑夜的孤寂，带来光明。
一道连着一道的光映在蔻蔻与裴宴秋的脸上，蔻蔻呆呆地望着美丽的焰火，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蔻蔻不是没看过焰火，但她从没看过这么美的焰火，从前的蔻蔻觉得烟花其实也就一般，可今日一见，她发觉烟花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东西。
蔻蔻欢喜不已。
裴宴秋的视线从烟花转到蔻蔻的侧脸上，她整张脸皆沐浴在艳丽的光中，秋水瞳里溢满五颜六色的焰火，煞是好看，唇下的小痣仿佛染上了颜色，瞅着美极了。
蔻蔻看烟花看呆了，裴宴秋看蔻蔻看迷了。
裴宴秋偏头，一半脸阴影覆盖，一半浸在火光中，桃花眼明明灭灭，晦暗又漾开细微的柔光。
鬼使神差的，裴宴秋伸出手想去触碰蔻蔻的侧脸，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转而牵住蔻蔻的手。
“嘭”的一声，一束烟花炸开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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