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东宫
东宫。
景桓坐在圈椅上，一言不发，手中握着茶盏，盏中灌有七分满茶水，却不见他喝。
身边的心腹太监席柏根本不敢说话，伺候景桓多年，哪能摸不清他的脾气？
景桓沉默，便是代表他动怒，只是席柏不明白景桓究竟动气到哪个分上了。
自从赛马输给裴宴秋，景桓遂直接回了东宫，然后久坐不动，也不清楚在想什么。
席柏不敢妄图猜测景桓的心思，况且景桓的心思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也琢磨不透，只能提心吊胆地侍候着，唉，这就是做太监的命。
如今更让席柏揪心的是，太子殿下竟然看上了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扶蔻蔻不是平常人，要得手怕是很棘手。
蓦然，“啪”的一声，景桓硬生生拧碎茶盏，碎片四溅，眼底愠意沉淀。
景桓很不服气，他竟然会输给一个纨绔？
他忍不住哂笑。
景桓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席柏见状，立即手忙脚乱起来，“太子殿下，您有气也不能对自己撒啊，您可是金贵之身。”
说着，席柏连忙要其他太监去叫御医过来。
“不必，小伤。”景桓道。
席柏瞄了瞄景桓神色，只得先收拾了碎瓷片，按兵不动。
景桓甩了几下手，从袖下取出白绢随意地擦拭右手上的浅浅血迹。正如他所说，确是小伤，掌心错落几条细小的口子，不值一提。
擦完，景桓丢了绢巾，似是想到什么，从腰袋里拿出一方白色的绣帕，他凑近细嗅素帕上遗留的味道，脑海中霎时浮现蔻蔻那张天仙般的面庞。
景桓尤爱蔻蔻这类清纯明丽的姑娘，而蔻蔻更是处处符合他心中梦中情人的长相。
他怎么就没提前发现呢？
景桓摩挲着帕子，从席柏的角度可见帕子坠落的一角绣有一只猪，以及缀有“扶”这个楷字。
这方帕子是上次季国公府上差人摸过来的。
当初到手时，景桓还疑惑蔻蔻为何会用这种帕子，但他深想下又觉得蔻蔻与众不同，心中的渴望愈发的深。
景桓无数次想接近蔻蔻，可作为妇人，蔻蔻基本足不出户，根本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在马场遇上，结果还闹出那等无颜的事来。
裴宴秋的模样在景桓中脑海中突兀出现。
景桓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再不复温润。
“席柏。”景桓沉声道，“春猎的时候，你安排下，不说有来无回”景桓看向席柏，眼神冰冷。
重伤瘫死，席柏默契地补充。
“赢了孤，总得让孤收点利息。”
席柏默了默，道：“殿下，确定要对裴宴秋出手吗？他毕竟是镇国公世子，陛下那边”
“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景桓不悦道。
“奴才不敢。”
“你担心什么？反正也是个酒囊饭袋，镇国公府不是还有个二公子吗？后继有人。”
“是，奴才遵命。”
“殿下，最近新出了种药，据说药性非常强，就连男人都抵抗不住，您要不要”席柏建议道。
“如此下作的法子孤不屑用。”景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孤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的臣服。”
想到蔻蔻今日出面维护裴宴秋的样子，景桓内心的躁动掠夺就蠢蠢欲动，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但理智上景桓还是更倾向那种征服的过程，享受的是撒下天罗地网，让猎物自己靠近、上钩的钓鱼过程，这才更让他满足，更有成就感。
故而他首选是温水煮青蛙，其他手段与他而言，还是次选。
有妇之夫又如何？
景桓有信心扶蔻蔻会对自己动心，他早已把人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当然，前提是裴宴秋先消失，裴宴秋必须要消失。
席柏想着皇后的话，掐住时机道：“殿下，皇后娘娘那边说让您与张姑娘见见面，培养一下感情，皇后娘娘还吩咐春猎时让您对照顾照顾张姑娘，不能落了张首辅的面子。”
景桓语气淡淡：“知道了。”
正在这时，殿外的太监传话，说是三皇子过来了。
景桓皱眉：“他过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殿外就响起三皇子的声音，“皇兄，你在吗？我有事要找你。”
景桓：“让他进来。”
席柏领命，躬身退后去迎三皇子进来。
过了一会后，三皇子火急火燎进来，瞧着活蹦乱跳的，说话中气十足，倒没看出大病初愈的样子。
“找我何事？”
同是皇子，景桓与三皇子的关系其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就如同皇后和玉贵妃的关系。
三皇子对景桓这个皇兄是心存敬畏的，由于两人人打不到一起，三皇子基本不来打搅景桓，当然除了极需要景桓帮忙的事。
现下，正是如此。
三皇子道：“皇兄，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说完，他从怀中拿出画卷，摊开。
是张男子画像。
景桓抬眼，淡淡掠过，紧接着他的目光微凝，开始认真打量画中男子。他发现，这画中男子的眉眼竟与蔻蔻有几分相似，还有点眼熟。
准确的说是男装后的蔻蔻。
景桓曾去过临仙楼，那是他与蔻蔻的初次见面，也是在那时，他牢牢记住了蔻蔻。
后来才知她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妃。
景桓微微展眉。
“大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三皇子人手有限，也不敢同玉贵妃说，为今之计只有找景桓。
“他叫清云，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本来我将他安置在私宅里，可他趁我不在时逃窜，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但我知道他就躲在京城。”
三皇子乞求道：“大哥，你人多，能否帮我找一找？或者你借我些人手？”
景桓一针见血：“你与他是何关系？”
三皇子噎住，半晌支支吾吾道：“我与他我有难言之隐，实在不好说。”
“他什么身份？”景桓问。
三皇子见景桓正襟危坐的样子，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景桓，咬牙，硬着头皮道：“前户部侍郎的儿子，令云。”
景桓看向三皇子，默不作声。三年前，前户部侍郎贪污，被罢免官职，家族连坐，男丁皆被流放，女子则充进教坊司。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有些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劫下令云，还叫人发现不了。
这么说，三皇子倒也不是蠢材。
景桓无意打探他与清云的纠葛，稍微了解情况后，景桓看在眉眼相似的面子上答应下来。
景桓道：“我会派人寻的。”
三皇子喜了，眼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偏执：“那大哥你找到人一定要告诉我。”
“嗯。”
景桓还有后话，“等价交换，你也得替孤办件事。”
从东宫出来，三皇子这几日来的坏心情终于是好上一些。
这时，有几个宫女过来，见到三皇子，暗淡的眼中豁然开朗，为首宫女行礼，气喘吁吁道：“三殿下，贵妃娘娘正找您。”
“知道了。”三皇子道。
三皇子一边阔步，一边想着大哥为什么要他这么做？按理说景桓与裴宴秋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想到清云，三皇子对裴宴秋那点惺惺相惜、为同道中的人的情谊骤然消失。
思及此，三皇子又愤然，想不通清云为何要逃？
是他没吃好睡，还是怎么的？
三皇子自诩是清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说不定清云早就在偏远地区受苦受累，亦或死在流放途中。
他不明白。
想着想着，三皇子心中被封印的记忆开匣。
三皇子认为他和清云的邂逅是极为美好的，在他不知道清云是男扮女装的事情前。
他们是在街上遇见的，当时他一眼相中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清云，是一见钟情。
浪荡的三皇子头一次产生纳正妃的想法，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屁颠屁颠地跑去与清云结交，绞尽脑汁相识后，三皇子鼓足勇气对清云表白，结果清云说他是男人，因为与家里妹妹打赌输了，才不得不扮做女子，但这些天与三皇子相处也从未掩饰过他是男子的迹象。
只是三皇子被清云这个人冲昏了头脑，一时没发现。
“嘭”的一声，三皇子炸开。想都不想，他便认为清云是骗子，欺骗他的感情。
于是以三皇子与清云掰了，受情伤后，三皇子行径更加放肆，最后还是圣上出手惩戒了三皇子，才让他有所收敛。
后来清云家出事，三皇子左右权衡，发现自己对清云念念不忘，忘不了清云女装的模样，也无法剔除清云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故而他耗尽一切人力物力，把清云救了下来。
开始他把清云放在京城的随风馆，等风头过了，才敢把清云转移到私宅。三皇子在内把清云当佛祖供着，在外依旧花天酒地，戏弄人生。
就这么过了三年。
曾经的爱慕已经化作云烟，如今只剩下复杂。
但三皇子短时间内没想过放手。
熟料有一日清云逃了。
这都要怪那夜对他出手的贼人。
锦衣卫还真是一群废物，这么久还没抓到人，三皇子每每记起这件事，就胸闷气短，只想把贼人生吞活剥。
该死的家伙，要是被他擒到，可要他好看！非得弄死他，让他在昭狱体会体会十八般刑罚。
三皇子攥紧拳头，阴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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