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反派是个落马皇帝10
那天，苏念像是平日里一样，钻进被窝准备睡个午觉。
可是这一睡，就睡到深夜。
戎毅回来的时候，叫苏念起床吃饭，她也不太想动，但还是稍稍扒拉了几口。
这样的状态连续持续了好几日。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当是春困秋乏，所以莫名睡得多了。
后来身上开始时冷时热，热的时候，满脸烧的通红，浑身都像是被水煮过一样，被窝更是不出一炷香就会被汗透湿。冷的时候跟冰一样，身上没有一点点温度，脸色惨白，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戎毅请了好几次大夫，开始还开了几服药，大夫说只是风寒而已，定能药到病除。
戎毅认真的抓药熬药，苏念也老实的喝掉。
可是这病，却怎么也没有好起来。
后来大夫来看了几眼，就摇头走掉。
冬月转眼就到，山上也越来越冷了。
苏念天天躺在床上，开始一睡就是一整天。
戎毅请了长假，在家里照顾苏念。
她热的时候，戎毅就多换几次被子，她冷的时候，戎毅就紧紧地抱着她。戎毅每天烧来热水，给她一遍遍的擦身。
可是苏念的病不但没有好转，还越发严重了下去。
大夫都说，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病症——脉细，呼吸微弱，明明没有病症，却这般反复发热发冷。
还不到两月，苏念的脸就消瘦得不能看了。有时候戎毅熬点粥，她还起来吃一些，有时候，直接叫不醒她，便只能喂些水。
王捕头带着小花上山看他们。
两人只是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苏念容色青白，形容枯槁，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会怀疑那女子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看着同样消瘦的戎毅，王捕头神色未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夫妇俩好生劝了劝戎毅，想起当时两对夫妻几乎是前后脚成的婚，说着说着就几度哽咽，没法继续。
苏念的身体，应是不会好了。
戎毅恍若未觉，木木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临走时，王捕头给戎毅塞了一包糖，深吸一口气道：“你嫂子有了身孕，本来休完婚假就有信了，但稳妥起见等到现在才说。弟妹吉人天相，一定会好的！这糖，你拿着，希望这喜气可以给弟妹冲冲！”
戎毅就忽然想起来，原来王捕头当时那样神经兮兮的举动是因为这个啊！
真好啊，他们有孩子了！
戎毅把糖放在苏念的枕头旁，忍不住说道：“念念，王捕头他都要当爹了，你知道吗？你喜欢孩子吗？你自己都还像个孩子，肯定不知道带孩子有多辛苦。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啊？”
说道最后，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他当然等不到任何回答，这几个多月，他都是这样，自言自语，期待着有人能回他一声。
黑暗中，温润的水滴点点洒落，在布帛上慢慢晕开。
其实，苏念不是完全睡了过去，她能够感觉到戎毅在自己身边，能够感觉到他很难过，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又不断地失去意识，浑浑噩噩又混混沌沌的反复挣扎着。
这天夜里，苏念的身体格外的冷，戎毅抱着她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抱了一块冰。
夜里，戎毅忽然惊醒，连忙去看苏念，只见她呼吸平稳，体温渐渐回升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戎毅这才安心躺下，却不敢睡去，他怕，怕坠入梦中，坠入可怕的梦境，梦境里——苏念忽然就悄无声息的死掉了，他同王捕头他们将她下葬，余生中，再不能见她、不能抱她、不能亲她，每天晨钟暮鼓，按时下山，回家的时候，有时恍惚间会看见一个女子朝自己飞奔而来，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
梦醒来，胸口怅然若失，他赶紧看了看她——还好！还好！
或许梦境都是相反的，缠绵病榻两月，苏念忽然起了身，只是身体虚弱的很，脚步都是软绵绵的。
她打开房门，天光大亮，照进一片阴霾的屋子里，她光着脚丫跑回来把戎毅叫醒：“陛下，陛下，快醒醒！”
戎毅睁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苏念，甚至都不敢眨眼，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他颤抖着手摸向苏念的脸颊，她瘦了许多，脑袋在他手心旁显得小小的。
苏念看戎毅呆呆傻傻的样子，以为他没有睡醒，再次摇了摇他，语调上扬又兴奋：“陛下，下雪了，下雪了诶！”
戎毅回过神来，眼角扫到那双雪白的小脚丫，当即皱起眉头。
苏念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就被抱进了暖暖的被窝。
戎毅双手捧着她的双脚，不停的揉搓着。
苏念想起来这段时间戎毅为自己做的一切，忍不住有些愧疚。她乖顺的让戎毅给自己暖好脚。
也许是病情好转的原因，戎毅很快的感觉到苏念的身上有了热度，终于，她不再是像是从前那样冷冰冰的昏睡着了！
戎毅给苏念搓完脚，又去打来一盆热水，认真的给苏念擦脸擦手，把水倒掉后，又端来一碗清粥喂苏念喝完。
苏念说自己想去看看雪，戎毅便在门口生了一盆火，用被子把苏念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把她抱过去，安置在躺椅上。
两人一同望向屋外。
怪不得这一晚上这样的冷，昨夜这茫茫大地，穿上了好厚一件白衣服。
大片的雪落下来，就像是云彩被一片片撕下来，飘到了人间。
苏念一瞬不瞬的看着门外，她忽然想起来，就是在这样的大雪里，她摔了一跤，然后冷逸辰责怪她不会走路，把她抱了回去。
她看向戎毅，那张脸没有变过，现在却能够给她一种很安定的感受。
苏念应该是真的病了，她竟然觉得呆在这个游戏里也蛮好。
苏念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全了，但戎毅还是不让她下床，甚至饭也是端来一口一口的喂她，再自己胡乱吃几口。
苏念本身就有些懒洋洋地，干脆就随便戎毅的了。
夜深时分，苏念迷迷糊糊醒来，觉有些热，预备起身方便顺便吹吹风。却被戎毅反手抱紧，月光下，戎毅的眼睛里冒着精光，眼下青黑一片。似乎是觉察道苏念要起身，戎毅攥紧了苏念的手，眼睛开始发红，他问：“你要做什么？”
苏念从未见过戎毅这般，道自己要如厕。戎毅没让她起身，而是从床下拿了一个便壶出来，说：“你身体不好，半夜不要出去吹风，就在这里解决。”
苏念看着不容置喙的戎毅，只好让他转过身去，可是方便时发出的声音还是让她尴尬无比，更尴尬的是，她方便完，戎毅就打了一盆热水过来，说：“你先不要穿裤子，我给你擦擦。”
苏念一时间犹如五雷轰顶！她只愿找个地缝钻进去：擦擦？擦什么？你杀了我吧！
苏念躺在被窝里生无可恋，这番折腾下来，早就睡不着了。
忽而戎毅揽住了她的腰，声音低沉而又粘稠：“怎么了，怎么不睡了？”
苏念大惊，他还没有睡吗？
此时鸡鸣声起，应该是四更天了。
苏念借着月光打量着戎毅眼下的青黑，她沉声道：“你这半夜，都没有睡吗？”
戎毅盯着苏念的眼睛，仿佛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他说：“我怕，睡过去，梦就醒了。”
苏念心里一酸，她抱着戎毅的脑袋亲了一下，说：“我病已经好了，明天醒来我也还是好好的。”
两人一番耳语，又是好一顿亲热，戎毅才在苏念的温声劝说下睡去，只是手仍旧紧紧抱着苏念。
苏念的病来的古怪，去得突然。
开始的时候，苏念看起来还有些久病的苍白，戎毅曾一度害怕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生怕转过头不留神的一瞬间，苏念就没了声息。
可是苏念到底是慢慢好了起来，年底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大半儿的精气神儿，蹦蹦跳跳的闹着要出门跟王四郎和五郎去抓麻雀。
戎毅怎会让她任性疯跑，跑出去就是一身冰凉的回来，实在是不像话。
王捕头和小花听说苏念好了，是第一个上来探望的。
小花的肚子有些大了，脸盘也像是馒头一般鼓囊囊的,苏念愣是没有将她和九月里见到的那个漂亮的新娘子联系起来。
王捕头拉着小花的手，走一步要回头唠叨两三句。
苏念好奇的摸了摸小花的肚子，热热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王捕头问了问苏念的身体，苏念自然是病去一身轻，夫妇俩很快就告辞了，说是家里还有许多事情，临走前，王捕头让戎毅年后会衙门复工。
王四郎和王五郎成天见在山上游荡，时不时就会冒出来跟苏念说话，送点小玩意儿，什么草编的蚱蜢，透明的石头之类的。
可是他们一冒出来不久，戎毅就会站在苏念的背后，沉默的盯着有说有笑的几个人，次次如此。
苏念责怪戎毅对待小兄弟没有热情，然后戎毅每次出现的时候就会挂上一个神秘的笑容，明明是笑模样，却让人起鸡皮疙瘩。
可惜三个人都是反应迟钝的，甚至还以为戎毅快乐的加入了他们。
不过，快过年了，山上的雪越来越大，风越吹越冷，王家的两个小郎都不怎么上山了。
戎毅开心的将购置好的年货、糖果、瓜子摆出来。
他每天很早起床生火，把整个屋子都烤得暖烘烘的，然后做好早饭，倒好热水，叫苏念起床。
这时候，苏念就会把被子蒙到脸上，懒懒的扭动身子，哼哼唧唧的叫唤两声，然后又睡过去。
这时候戎毅会靠在床边坐一会，静静的那么看一看，或许是看窗外的风景，或许也是正在跳动的火苗，也可能是被窝里露出的瓷净的脸蛋。
过一会儿，苏念就会自己醒过来。
她会先揉揉眼睛，然后看见看见一双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漆黑、明亮、脉脉含情。她不再好赖床，只好慢吞吞的爬起来。
戎毅见到苏念起床，只恨不得把衣服嗖的一下变到苏念身上去，免得有一点风给吹坏了。
有时候，两个人也会拌拌嘴，然后火炉的温度烧的越来越热，苏念喉咙里只来得及飘出几个细碎的音节，就被压制的死死的。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风雪凛冽。
一直到渝州城过大年的时候，远处的烟花爆开一团又一团绚丽的光晕，都没有人来打扰过他们。
戎毅对此甚为满意。
可惜，山中岁月长，人间行路难。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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