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

开满紫花的路上，快步走去的白裙子慢了下来，女人转身回来。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回想着过去的亲密无间，她挡在男人面前，“现在，为什么我们，却好像从没认识过一样。”

        对方慢慢停留，发现她的眼睛含有泪水。

        她已经不想再假装就这么接受了陌生人的关系。

        “就算你讨厌我了，是我自作多情……”不再在意行人的目光，她用手背擦泪地说，“我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一片暖花，飘过沉默男人的眉心。

        等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她却逐渐听见了呼吸收紧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忘了你……”

        女人愣在原地，察觉男人的指尖微颤。“想要彻彻底底的忘记。”他说。

        “可，我做不到。”好一会儿，他抬头望她，“我只知道，每次，当想要下决心忘记你，你总是会不挑时候的出现。”

        “总是这样……会想你。”

        那一刻，大自然的欢快音乐，从安静对视的两人周围传来，一阵阵越来越响亮……

        皱了皱眼皮，童泽月睁开双眼，第一件事侧头去看旁边床上的李暄。

        发现他往外走了，她也赶忙从公司的房间里跟上。

        “那个，可以问一下吗？按照植梦剧本，刚才应该是表达好感的时候——”

        童泽月不由后仰，看着李暄转身走来，用手指轻戳了一下她的笔记。“编梦师，不是靠死记硬背就能做好。”

        看着她小声道歉后，仍是微微歪头想着，李暄指尖抚过了自己的前额。“如果你能有一点理解能力的话……”

        他说：“客户想要的，不只是对方的一句喜欢。而更希望对方还在意着她。哪怕一点，只要对方的心里还有——她……”

        不知不觉对上了童泽月的眼睛，像被瞳孔映衬的自己看透什么，李暄愣神着立刻转身。

        握了一下两边的掌心，他眼神闪烁地走去，又说：“这次工作报告，我要在下午六点前看见，不完成不准回去，实习生。”

        一会儿“不愧是我们的精英啊，这次也是完美地完成了。”部门主管笑着跟去身后，将西装外套递给了他。

        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李暄步伐不停得仿佛逃离着什么。他的那双长腿，也让这位中年主管，只能小跑才能跟上。

        “客户的状态？”“十分不错，甚至比预料的还要好。”两人说着，迎面走来的几个女员工，对他们问候一声。李暄点头回应。

        随着擦身过去，听见了背后传来她们的小声激动，主管正好一眨眼间想起什么。

        “对了，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听说她以前跟你认识。好像关系还不错，对不对？叫，什么来着——”

        刚碰到门把手，李暄细长的手指却慢了下来。

        不等主管想出名字，很快，门又被李暄一把拉开。“只是同学关系。”纤长的睫毛微垂下来，他的声音纷乱地飘去身后。

        等他笔挺的身影，迈进了门外耀眼的太阳下，他们没有发现，走在后面几步远的童泽月已经停下，让怀中的笔记不自觉挤出声音，双眼逐渐起了水色。

        他们像是演员，在精心编织的植梦剧本中，表演出人们心中最深的情感——编梦师。

        -

        天边，火烧云渐渐变蓝。“对不起，我来晚了。”

        街旁，戴着大号墨镜，蒙进粉色防晒衣里的小个子女人，落枕似的转了一圈，才看见对面跑来的人。

        可不等开口，她被全力道歉的童泽月，像是接力棒似的一把抓住了手。

        有种遛狗被带跑的迎风感，蔡旺花双眼一亮，问她有没有旧情复燃。童泽月跑得更快了些，低头提起只是同学关系。

        蔡旺花：“那李暄不在的话，你也还会继续留在那家公司吗？”

        很快点了点头，童泽月不自觉提高声音：“跟他没有关系。”

        紧跟又一蹙眉，不禁想起明天，正是判断她能否转为正式员工的关键一天。

        下一秒，童泽月“嘭”地撞上了树。发懵的蔡旺花，却看见她瞳孔瞬间放大，拿出手机地小声叫了出来。“卖家，已经到了。”

        随着她望去不远和对方约定的地点，周围的声音，瞬间也都从耳边自动过滤去了。

        激动的睫毛里，闪烁起了夏日傍晚的光亮，童泽月等不及地往前迈出一步。

        蔡旺花察觉什么，却一把从身边将她拉了回来。

        一辆轿车从身前驰过，卷起了童泽月的长发。

        “我说你不要命了？”蔡旺花伸手指去人行道的灯。拍拍胸前，她又一摇头地说，“这东西，真这么好吗？”

        童泽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这可是限定版，有钱都买不到的游戏机。”她不断靠近蔡旺花眼睛，说，“我好不容易才抢在别人前预定下的。不仅外壳材质十分独特还有着极其好玩的第一方大作前所未有的——”

        伸出手指，堵住了她过快的语速，蔡旺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可童泽月像是已经拿起手柄，手指不由地模仿起了操控。“我真的想要买到它，这也是唯一能让我开心起来的事情了。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她的手指，一根根地又握起了来不及换的工作西装下的手臂。

        “而有了它，今天，我也能带着好的心情睡一觉。”她声音小了地说，“明天，可以更好表现的话，转正的事，可能也不会有问题了。”

        夕阳下，她的身影模糊间带着微红。“所以……我需要它。花，我必须去——”

        一瞬，人行道的灯亮了。而不等童泽月抬头，蔡旺花已经一把上去挽住了她轻轻放下的手。“那就跟紧了，月。”

        童泽月浮现笑容。

        接下来，她热情地聊着游戏的事，越走越快，正要一口气跑起来时，蔡旺花指去正好旁边的一条小巷，想起来说：“对了，小黑。”

        小黑是一只野猫，去年，两人逛街时看它可爱，喂吃几次，后来渐渐成了习惯。

        尽管是童泽月早上嘱咐过，可现在她却顾不得这么多，正想跑去，却还是被蔡旺花将吃的趁热，塞进了她的手里。

        担心包会捂出味来，蔡旺花说：“小黑只听你的声音才会出来。我们快去快回就好了。”

        暂时收起望去的目光，童泽月侧身走进潮湿的小巷，只好赶快唤起了小黑的名字。

        夜晚来临前的最后一缕霞光，从黑瓦上筛来，照亮了小黑以前经常卧着的地方。

        以往几次，只要听见她的声音，小黑就会自个蹦了出来。

        可是，几次喊了下去，童泽月心中越加感觉静得不对劲儿。

        “小黑？”童泽月皱眉，“乖，快出来啊。”

        “它经常来回跑，该不会去别的地方了吧？”蔡旺花说。

        童泽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昏暗的小巷深处扫来照去。光芒将她们慢慢走过的影子，投射去了两侧墙上。

        忽然，墙上的影子强烈一颤。“小黑。”童泽月跑了上去。

        她蹲了下去，微颤的瞳孔，映出了光芒下一只受伤的黑猫。它侧躺在地上，深红的血浸湿得毛发黝黑发亮。

        应该是感觉有人来了，看得出它想要挪动，让侧胸位置也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蔡旺花退开一步，蹙起额头的时候，听着童泽月让她快去叫车。

        没有一辆车会想载一只受伤的野猫，在蔡旺花好几次无奈抱怨下，童泽月这边也深深喘着气，手指刚刚戳碰上去，就看见它整个身子，立刻绷紧卷缩起来。

        害怕加重伤势，她朝周围看来望去，最后脱下自己唯一的西装慢慢披在猫的身上。

        蔡旺花一晃手机：“车来了，月。总算有一个了。”

        童泽月将猫搂抱进怀里，用大拇指，轻轻搓揉了几下猫的小脑袋。“已经没事了，坚持住，小黑。”听着传来虚弱的温热呼吸，她尽量不让自己多想，一边往外走，一边用两只胳膊不敢偏分毫地环绕起了小黑。

        不一会儿，车停在宠物医院的门前。两人忘了呼吸地继续快步起来，一路随着进门，人们也迅速招呼她们跟过来。

        可很快，将猫交给了宠物医生的怀里时，他仅仅转身看了片刻，她们发现他一皱眉，不禁地说：“它受的伤很严重，是你们的猫吗？”

        蔡旺花点头又摇头，抚着跳动的胸口地说：“算是——是的，你能救它吗？”

        宠物医生喊来一个人，不敢怠慢地做起准备。

        房间的空调，逐渐有些发冷。两人贴着肩膀安静等候，随着身后的门打开，她们也是一起挪开旁边，像是两个僵硬的木偶，眼睛始终望着那里。

        几分钟后，放下听诊器的宠物医生，忽然不再做什么了。

        “通常，我不会建议安乐死。”他让手掌慢慢抚过猫的身体。“可是，这种情况……”发现他在尽可能地让它感觉好一点儿，好像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些，童泽月眼眶有了一颤的泪光。

        “抱歉，要救它不仅花费高，风险高，它可能也会感到痛苦。”他摇了摇头，又沉默片刻，回头地望去她们，“可，还是有存活的可能性，我可以尽全力一试。只是，希望你们谨慎地去考虑一下。”

        听见他这么说，蔡旺花不由抱紧了手提包，正要握拳开口。那一刻，他们却看见童泽月，什么也不说，一个人走了上去。

        手里，仍然还攥着刚才裹着它的西装外套，她的身体稍稍前倾，听见了小黑正在发出虚弱的呼呼声，仿佛有什么堵住了嗓子。

        一缕头发，从她的耳边慢落下来。

        猫的影子发颤地缭乱去了墙上。外套里，手机那一刻也响了起来，来自游戏机卖家的消息。

        蔡旺花：“有多少几率？”宠物医生：“很小，它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一点点地用双手撑在桌边，像是尽可能地要去感受它的感受，童泽月一皱眉，看着小黑侧趴在桌上，意识模糊地对外界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每次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尽管浑身发抖，它仍会发颤地去挠一下猫爪。

        一滴泪水，落在她握紧桌边的手背上。

        还以为吐线球似的，小黑它可能仍觉得只要抖擞一下皮毛，就可以再次出去玩了。

        明明只是一只贪吃的小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她的影子贴近去了墙上的猫，像是将它抱紧了怀里。

        咬着发抖的嘴唇，看着它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手机屏幕的振动下，童泽月点了点头，让整个长发都在乱颤。“嗯，不管多少，都请一定要救它，请拜托，救它……”

        一盏灯，亮得毛玻璃格外耀眼，晃动着门外的她们双眼阴晴不定。

        不一会儿，在外面长椅上等待的童泽月，每当隔窗看见宠物医生的身影，走去拿什么，蔡旺花都能感觉，手被童泽月握紧了一下。

        “抱歉，月，要是我昨天没买那双鞋就好了。”蔡旺花掌心按着脑袋一侧，“工资又还要等几天，要不我——”

        童泽月摇了摇头，不让她说下去，低头捧起手机也发现游戏机已经卖给了别人。

        “可，真的没关系吗？”

        蔡旺花抿了一下干燥的唇，蹙眉地侧头看她。“你的房租，还有这个月的生活费。”

        再次抬头看去门窗里的身影，童泽月点了点头，现在只希望它能够安然无事。

        一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察觉蔡旺花刚才睁眼又闭眼，身子有点不稳。“你先回去吧，花。”

        蔡旺花用双颊挺起眼睛：“不，我们一起——”

        可是，童泽月还是将她推起身来。“没事，我正好玩游戏熬夜也习惯了。”也尽量给她一个微笑。

        最后只好离开的蔡旺花，又在临走几步时，忍不住回去一下子拥抱了她。

        “放心，月，小黑一定会没事的。”

        泪水再次蒙了眼眶。等她离开后，独自等候的童泽月，望着房间里唯一亮起的光亮。

        “嗯。”她仍在发颤的掌心，还能感觉得到猫的温热，轻轻一握地说，“一定会没事的，小黑……”


　　(https://www.yqwxw.cc/html/72839/72839926/571422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qwxw.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