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像：外甥似舅
楚氏在前堂并没有等太久，就见红叶从后院过来了，而与此同时，吴落也站在了店门外。
吴落鹰鼻鹞眼，面上三分笑，眸中七分冷。
他站在门口，懒散的道：“王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红叶看着他的面貌，浑身不舒服。
王道亨哼了一声，道：“你来做什么？”
楚氏笑了，却不与他说话，而是温和的问红叶：“说好了？”
“是。”
楚氏道：“回府。”
楚氏率先离去，吴落挪动几步，挡住去路，楚氏不怒反笑：“怎么？你想拦我？”
吴落很想，但暂时不敢，只得道：“夫人既然来了，不打算多做会儿？”
楚氏讥诮：“阉人养的狗，还能管到一品诰命夫人身上不成？”
吴落脸色一变，还未言语，楚氏却已厉声道：“狗东西！还不快闪开！”
她身上迸发出一种凌人气势，这是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酝酿成的。吴落不过是个街头霸王，一下子就被她的威势摄迫住了，行动比思考快，让出一条道来。
待他回神，楚氏已经上了马车。
他知道，这次失去了翻倒王相的一个把柄，而就在楚氏进入面馆后。
从楚氏来，他就预料到了结果。概因楚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虽在看到楚氏后就立即命人骑马去宫城，然而再快的速度，也不及楚氏的办事速率，楚氏进得面馆不过两刻钟，就把未曾谋面的王相私生女带走了。
他扼腕不已。
但这也无法。
想要扳倒王相，怎么可能只要这一个把柄？它需要的是收集多件罪证，在最佳时机里一并举发，才能更有力度。
少一个把柄，就少一分力度。
红叶随着楚氏上车后，低着头，不说话。说实话，她刚才被楚氏的气势震慑到了。
在她的平淡的人生中，还从未遇到如此凛然强势的人。
楚氏看着她，笑了，语气温柔，与之前大不相同：“吓到了？莫怕。”
红叶连忙应道：“不怕。”
楚氏便道：“把你从小到大的经历和我说说吧。”
红叶闻言怔了怔，回忆了下，才一一道了出来。
楚氏很认真的听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丞相府。
楚氏入府，吩咐道：“把姑娘带去梳洗打扮，换身新衣；把和韵居收拾出来，今晚姑娘就入住；去挑几个伶俐的小丫头来伺候；把其他几位公子叫来见面；老爷回来让他立即到正院。”
“是。”
一个时辰后，众人齐聚一堂，王相七子除了两个调了外任、一个外出游玩未归、一个常年在老家族内管事、一个做了京城守城小吏，剩下的就是王道亨了。
也因此，红叶只见了五公子王道正夫妇和六公子王道亨。
这会面就简单多了。
红叶舒口气，大场面她虽不怯懦，但终是底气不足，总生退却之意。
她在这时候，不免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担得了侯府七公子薛子琛妻子的身份。
她甚至都发出自问了：公子喜欢她什么？
她身上的缺点与不足一大堆呢。
两厢会面后，王相才回，进府就直奔了这里。
红叶正站在堂中，听到动静，就回了头，看到王相，震惊万分。
王相也同样被惊到了。
太像了！太像了！谁要敢说这不是他女儿，连他自己都不信！
但是，他真的没有和其他女子苟合过啊。
真是冤大了。
王道正夫妇也是愣在当场。
起初只觉得像，也并没有往深处想啊。看来这女子，还真可能是王家女儿。
相比其他人，王道亨面上表情就自然多了。
他早知道了。
王相落座，楚氏咳了声，斜眼瞧他，似乎在说：证据确凿，有什么瞒着她的，过会儿就都交代出来吧？
王相只想喊冤，终于知道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无影的事，他往哪里去解释？
红叶在下一刻端了茶盏，跪道：“女儿卫红叶，拜见义父。”
对，就是义父，不论两人如何相像，终是义父女的关系。她有亲生父亲，哪怕那个父亲想卖她为婢。
王相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说道：“你起来吧。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要拘束。缺了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和你母亲说。”
红叶应下：“是。”退到位上坐了。
王相道：“今正好腊八，也刚好认了女儿，就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众人应了下来。
王相和楚氏先进了室内，王道亨则走过来，与红叶说话：“七妹。”
红叶忙站起身应道：“六哥。”
王道亨道：“七妹不必拘束，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红叶笑笑，没有应话。
王道亨继续道：“我对七妹其实并不陌生。七妹对我可感到陌生？”
红叶想了想，摇摇头。相比其他人，他们是熟人了。
不过，也只是见了两次面的陌生熟人罢了。
王道亨低头道：“况且，七妹做的饭菜实在好吃的紧。”
明白了，小面馆的真食客，接受了她做的美食，也就很容易接受她本人。
美味馋人啊。
话头一打开，王道亨便和她说了许多。红叶的略显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室内，楚氏把今天的事和王相说了，然后暼眼他：“老爷啊，这次的亏，你可吃定了啊。”
王相叹气：“夫人信我吗？”
楚氏很坦率的答：“信。”
王相反而吃惊了。
楚氏笑道：“红叶才十六岁呢。你我离京去北地有十八年呢。时间上完全对不上。总不至于，你才到北地第二年就被人强了吧？”
王相表情复杂的看着她：“夫人，用词能说点好听的吗？”
楚氏道：“今天遇到了吴阉割身边的一条狗，心情不好。”
王相：“……夫人受委屈了。”
“那还不快给你家夫人倒茶？”
“是。这就来。”
吃团圆饭时，王道亨吃了几口，就去看红叶了。
楚氏咳了一声，说：“这是怎么了？吃不下饭啊？吃不下饭，就去看你七妹？嗯？”
王道亨站起身，恭敬的答：“实在是七妹做的面太好吃了。我中午吃过她做的，这晚饭，我便觉得吃的寡味了。”
王相闻言立马就问：“你七妹做的面，当真有这么好吃？”
他也看向红叶了。
他最爱吃面了。一天三顿也不嫌腻。
王道亨道：“自然是真的。父亲若不信，可以让七妹给你做一碗。”
王相正要说话，楚氏把筷子一放：“吃团圆饭呢。红叶才来，你就要把她当丫鬟使？”
红叶站起身来，道：“义母，女儿现在就去做，不妨事。”
楚氏眼也不眨：“那也不行。就让他们馋着吧。”
就让……他们……馋着吧。
王道亨坐了下来。
王相也不说话了。
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开始夹菜吃。
红叶也落座，慢慢吃着。
平心而论，丞相府的饭菜味道还不错。
用过饭，又说了几句话，红叶回了住处。她身边多了几个伺候她的小丫鬟。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待遇。她不习惯，因而道：“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吧。”
小丫鬟吓坏了，忙跪到地上，磕头请饶。
红叶看着她们，这才意识到，这是丞相府，是楚氏管辖的后院。
周宝昕因为常外出，御下并不严厉，红叶在她院中过的也算自在；固陵侯府三房的谢氏是个温婉宽和的夫人，薛子琛更是和善，红叶过得如意；可如今，这是丞相府，是楚氏在管家。
楚氏是个有手段的政治人物。
红叶叹气，道：“我只是不习惯。你们先下去吧，一会儿再唤你们来。”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天色漆黑如慕，寂静极了。
王相与楚氏已入睡多时。
黑夜中，忽然的，王相起身，默坐了会儿，拍醒了身边的人。
楚氏很快醒来，打着哈欠问：“什么事啊？”
王相给她披衣，也为自己披了一件，搂着她，说：“我大概知道红叶是谁了？”
楚氏的睡意一下子被这一句话赶走了：“怎么？你想起来了？还真是你女儿？”
王相没好气的说：“不是说信我吗？”
楚氏道：“信啊。”
这语气，听着可一点不像啊。
王相问：“你可还记得我的幺妹沁香？”
楚氏闻言愣了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精致女娃的模样：“记得。”
怎能不记得啊？王沁香，王相一母同胞的妹妹，与王相差了十岁，两人却偏偏长得十分相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王相问：“你说，红叶有没有可能是幺妹的女儿？”
楚氏回神，打起精神，想了下：“有可能。毕竟，红叶和你长得那么像。外甥似舅呢。”
王相道：“是啊，外甥似舅。若红叶的娘亲真的是我那失踪多年的幺妹，那这一切都解释通了。”
二十多年前，王沁香六岁，端午节那天失踪。王家动用全家之力，找了一月，也没找到人，最终放弃了。
骨血相连的家人，只因这一次失踪，便永生不能相见。
楚氏道：“明天我问问红叶。只是，已认为义女了。”
王相道：“无妨。这样也好。”
红叶的娘亲若还活着也就罢了，但她已经离世，便是事实如此，也只能是猜测的相认了。还不如是义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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