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楚氏认女
雪，早已停了。
王道亨随着两人出了小面馆，回了头，首先入目的是面馆内还热闹的前堂，那个叫阿阳的小二带着薛子琛撩帘去了后院。
他调动目光，猛地一瞥，震惊之色在眼中出现，下一刻他便低头，快走几步，跟上赵英知的步伐。
和赵英知并肩后，放慢了脚步。
他听到赵英知问：“看到了吗？”
王道亨深知他比自己敏慧，闻言也不意外，点头道：“吴总管的侄儿，怎么在这里？”
人就在斜对面的茶楼，他无意间暼到人，只一眼就认出来。
哎，这人难缠得紧，才回京的一段时间，丞相府就曾经被他盯过，如蛆附身，因而印象深刻。
赵英知摇头：“不知。这里可是平民区，哪有值得他亲自盯着的人，除非，卧虎藏龙？”
值得他亲自盯着的人？王道亨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有丝了悟。
自三年前见过红叶一面，他便没忘记过她。那一张与父亲相似的脸，让他对她印象深刻。
走在前面萧敬回问去哪儿玩，赵英知道：“遇到了个扫兴的人，提不起闲游的兴致了。我先回家了。”
萧敬回看向王道亨，后者也道：“我也回家。”
萧敬回叹口气：“那行吧。我也回家，回家陪老婆孩子去。哎，你们先走，我还先给她们买点吃的吧。”
三人在路上分开，各自回府。
王道亨回到府中，直接去了正院，见了娘亲楚氏。
楚氏见到他，笑了：“亨儿来了。”
他这个儿子啊，实诚少言，谦和恭顺，这样的品性，虽做不了大官，但深得她心，只因年老有靠。
王道亨施礼，接过丫鬟捧来的茶，喝了口，说：“娘亲，我有话说。”说着，看了看左右。
楚氏了然，说：“你们都下去吧。”看着第六子，满眼好奇。
她这个榆木疙瘩儿子想说什么呢？
见人退了出去，王道亨沉吟了会儿，才道：“娘亲，我今天见到了吴总管的侄儿吴落，他在盯一家小面馆，那小面馆里有个厨娘，与父亲有八分像。”
十六岁的红叶眉眼已偏秀气，与男子刚性的容貌总有区别，王道亨便把十三岁看到的九分像改说成八分像了。
而黄御前的鉴别方法是，像就是像，眉眼鼻口耳是一样的，就归为十分像了。
此话一出，楚氏便惊讶了：“吴落？！”
这个人，她岂能不认识？初来京城，丞相府可是被他整整盯了两年。
“是。”
“面馆厨娘与你爹有八分像？”
“是。”
楚氏不说话了，而是沉思起来。
室内静悄悄的，王道亨喝口水，吞咽茶水的声音在这寂静中响起，声音不大，但能被听到。
他放下茶杯，有些尴尬的心想，这真是静的落针可闻了。好在是在自己娘亲面前，也不算丢人。咳。
过了片刻，楚氏问：“那厨娘你之前见过吗？”
王道亨答：“三年前见过。还与宁妈妈说了。”
楚氏叹道：“这是又被盯上了。早知有这隐患，之前就该解决了。好在现在为时不晚。亨儿，吩咐人备马车，你带路。”
楚氏是个行动力强、做事干净利索的女人，她进屋换了身外出的衣裳，便带了几个奴仆，乘着马车出了门。
楚氏坐在马车上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今天就接她进府。”
王道亨点头，没有说话。
马车辘辘而行，很快就到了地方。
楚氏下车，抬眼看去，只见有人正在关门。她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仆立即上前阻拦。
薛祥问：“客官还有事吗？”他往后看去，看到了一个气势凌人的中年贵妇（楚氏）和站的端庄笔直王道亨。
他看着王道亨，一时猜不出他所谓何来。
楚氏上前问：“才申时，就准备打烊了？”
小二阿阳说：“小店只做午市，不做晚市。今天的五十桌已售完，自然也就打烊了。夫人，您看，您要不到别家去？”
楚氏直接进去，笑道：“我不是来吃面的。我想见见店内厨娘。”
阿进听了，赶紧往后院去了。
有人引路，楚氏直接跟上了。薛祥和阿阳想拦，却被楚氏带来的人围住。
黄老先生坐在一旁，薛子琛和红叶正站在屋门说话，阿进跑过去说：“公子，有个夫人来了，说要见红叶。哦对了，她是和王六公子一起来的。”
话音才落，薛卫二人便看到走进来的楚氏。
便是院里站满了十几岁的小丫头，楚氏相信自己也能一眼找准了红叶。
确实太像了。
之前听儿子说，她还不信呢。如今，连她自己都怀疑，眼前的小姑娘，或许是十几年前，老爷流落在外的种？
楚氏一步一步走过去。
王道亨见状，连忙跑上前，对着薛子琛与红叶说：“这是我的娘亲。”
薛子琛便行礼道：“见过王夫人。”红叶跟着学。
王相之妻王楚氏，已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楚氏看着红叶，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叶只有再次跪拜：“民女卫红叶见过王夫人。”
她还不知道眼前的中年妇女已是诰命，但丞相夫人的品级，也是能让她这个一贫如洗的平民女子行跪拜之礼的。
“卫红叶。”
楚氏看着她，吟了她的姓名后，展颜笑道：“今日能相见，便是有缘。我见到你喜欢的不得了，想认你为义女，你可愿意？”
红叶怔怔的看着楚氏，她从来不知道，认女儿还能这么快的。
上一刻，才得知她的姓名；下一刻，就要认她做女儿。
而楚氏身后的奴仆，闻言纷纷跪下，异口同声的说：“奴婢（才）见过七姑娘。”
这气势磅礴的，直接把认女的事确凿了。
楚氏亲自把跪着的红叶扶起来，笑吟吟的看着卫红叶，柔声道：“好孩子，你真是让我越看越喜欢，快应了吧？也让我有个乖女儿。”
红叶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夫人，民女……”
她知道，她应该按照之前说的，应下说愿意的，可到嘴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才见一面的陌生人啊，哪里说喊娘就能喊娘啊。便是面对曾经的后娘，她也是艰难启口。
“好孩子，莫要害羞。我是真心想认你的。这个镯子，是给你的见面礼。”楚氏退下自己的玉镯，就要戴上她的手腕上。
红叶向后退去，被薛子琛抓住了手腕。她抬头看他，他却看着楚氏，道：“认亲不是小事，夫人也该留时间让红叶考虑一下。”
楚氏笑道：“也是。”
然后，便坐了下来，正坐在奴仆搬来的椅子上。虽说给她时间考虑，但她目光不离红叶，无形中施压。
楚氏随王相在北地艰难生存十八年，自然不是软弱可欺的性格。相反，她性子豪爽，行事利索，遇事果决，颇有雷霆手段。
快刀斩乱麻，是她的一贯作风。
此刻，无人注意的黄老先生坐在不远处，闭眼养神。他可不想随意插手，让事情变得复杂化。
顶着御前太监的曾祖爷爷的身份的他，还是谨慎为妙。
此刻的他，心里想着一件很严重的事：若红叶真的去了丞相府，谁给他做饭吃？
他怎么能忍受，一天都吃不到红叶的饭……这么想着，都痛苦极了。
苦日子要来了。
红叶看看楚氏，又看向薛子琛，随后，又看到走到跟前的王道亨。
王道亨说：“卫姑娘，我有五个兄弟，却没有姊妹，我娘是真的想要个女儿的。”
这是实话。但这话说出，楚氏只想翻白眼。不能一语中的的话，都是废话。小儿子还是太老实。
这话挺没说服力的，红叶笑笑，脑袋在这一刻转动活跃起来。
楚氏一见面就要认自己为女，其实是在自救，而自己早答应下来，又何尝不是在自救。
早晚要答应的啊。
宫廷风云，朝臣敌对，岂是她一介弱女子能应对得了的。
与其这样拖延时间让事情变化莫测，真不如当即爽爽快快应下。
这样想罢，闭目，再次睁开眼来，红叶上前施礼：“红叶见过义母”
楚氏笑了，立即扶住她的手臂，道：“好孩子。”把玉镯戴到她手腕上。
奴仆们立即又道：“奴婢见过七姑娘。”这一次，声音更高，气势更强。
楚氏笑道：“随我回府吧。”
红叶却道：“容我与黄爷爷告别。”
楚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躺坐着一个白发娑婆的鹤寿老人。
楚氏点头应下，她对此无兴趣，因而道：“那我在前面等你。”
给她留足了自由空间。
“谢义母。”红叶道。
楚氏带着一行人离了后院。王道亨看了看他们，没有再说什么，跟了出去。
红叶走到黄老先生面前行了大礼，道：“黄爷爷，我要走了。”
黄老先生生无可恋的摆手：“去吧去吧。”横竖，他这次，不能跟着去了。
红叶眨眼笑：“黄爷爷，我在相府也会给你做吃的，只要让人帮忙拿回来就行。”
黄老先生眼睛一亮，随即又道：“过段时间再说吧。那儿对你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是你先混好了，再说其他。”
说完，看了薛子琛一眼，叹口气道：“你们说会儿话。”然后，进了屋。
薛子琛走上前，适时的握住她的手。触电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那令她陶醉的感觉啊，又一次来了。
她红了脸，但还是勇敢的回握回去，目光大胆的看他。
又要离开了。
这次分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是这次，她心中有了实现未来的希望。
身份的跨越，让她也大胆的期待起未来了。
便是这身份是虚的，未来仍是飘渺的，但总有一线希望啊。
人啊，有一线希望，就会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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