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子从不夜行！
“让让，让让！”江久梨赶走了九万两，转头又开始在寂无啸的床上鼓捣起来，“寂无啸，你一个人睡这么大地方吗？”
“你又不躺着！”
“再往旁边坐一坐！”
寂无啸沉默的挪到最边上，垂眼望着江久梨的胡闹。
“唉，还差点什么，你的剑呢？”江久梨一边问着，一边已经毫不客气的伸手从寂无啸的身上摸出了他的佩剑，接着顺手往枕头下面一塞，人也跟着在床上一滚，躺在了压着太上九玄的软枕上。
“啊，完美……”江久梨轻轻叹了一声，双手放在胸口，呢喃道，“真是完美。”
她就这么躺在寂无啸的床上，衣着整齐，被子全部垫在身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怪毛病。
寂无啸看了她半晌，又等了半晌，还是不见她说什么。垂眸看着她似乎真的要睡过去的模样，他不由轻叹了口气，也跟着躺在了一旁。
“唉，你叹什么气？”江久猛然梨睁开眼，扭头看着一旁的寂无啸，“我最近可没做什么吧！”
寂无啸不答，只是仰面望着床顶，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修闭口禅一样。
江久梨盯着他看了一阵，接着也跟着一起仰头看起了顶上。
一片寂静中，江久梨再次悠悠开口：“师兄啊，我说你……不无聊吗？”
“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然后最后……只为了那么个结果。”
“你真的不觉得……不觉得，不值得吗？”
寂无啸不答，江久梨也不在意，反正她其实也并不是很需要一个明确的回应。
她只要确认对方听到了自己的话，就够了。
“既然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死，那么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死去呢？”
“那不是死亡。”寂无啸淡淡道，“那是……”
“有什么区别呢？”江久梨打断了他，“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死亡。”
她如此笃定道：“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死亡。”
“甚至是比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还要彻底的死亡。”
“不。”寂无啸缓缓闭上眼睛，反驳道，“不一样。”
“算了，随便吧。我即众生，我即神魔……所以一切，又都有什么意义？”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里透着残酷的无情，“那么我又何须救我？”
“我审判我，永生当苦。”
“诡辩。”寂无啸如此评价，“至少现在，你是你，我是我。”
“……”江久梨沉默了一瞬，接着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师兄，你说在咱们两个死了后，该不会也变成那个合体妖那样吧？”
“……”寂无啸深深叹了口气，“小梨，咱们两个，不是一道。”
“你要合，也是跟其他同道人合在一起。”
“你怎么说的更恐怖了呢！”江久梨惊恐的睁大了双眼，翻身抱着寂无啸道，“救命！师兄，我绝对不要自己死后变成那样！你要不然现在转道跟我一路怎么样？！”
“都死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寂无啸重复了一边她的话，“都死了。”
“那也不能死成那样！”江久梨紧紧抱着寂无啸，“师兄，我真的会被气到活过来的！”
“那就不要合道。”寂无啸淡淡道，“不是只有一个选择。”
“……”
江久梨抱紧了寂无啸，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噩梦时那样。
“道路终有尽头。”她低低道。
“师兄，早晚的事情罢了。”
她枕着寂无啸，就像儿时直接睡在他的身上一样，闭着眼睛，缓缓低语。
“唉，真是无聊啊……你怎么就不会无聊呢？”
“小时候你是这样，大了还是这样。看了这么多年，我都看到无聊了。”
“小时候，小时候……师兄，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总不敢一个人睡吗？”
“因为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母亲和父亲。”
“……还有任……”
“……”
“等一下！任老狗！”
“这血蛊是不是就是他搞来的？！”江久梨忽然睁开眼睛，伸手对着身下狠狠一拍。
寂无啸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两人一起睡时的那个惯例。
“我现在真是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是他！”江久梨气到直接坐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伤感，大步向着窗边走去，对着外面张望了一阵，果然找到了就在附近的青君。
“你给我进来！”
江久梨伸手一扯，将人直接拉进了房中。
“哎，好友，轻一点，轻一点！”青君正在饮酒，她护着杯中物道，“莫要洒了这佳酿。”
“少废话！我问你！这血蛊该不会就是任老狗搞得吧？”江久梨怒视着她道。
“天下血蛊，如今皆出万血宫，你若是这么说，倒也不错。”青君道，“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他？”江久梨道，“那能怎么来的？”
“什么血蛊？”寂无啸调息完毕主动问询道。
“就是那个合体妖身上的东西。”江久梨坐在了桌前，托着下巴道，“八成就是那玩意儿，这才让他们合到了一起。但那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我却是不明白。”
寂无啸稍加思索，便是明白了江久梨的话，只是他皱眉道：“那你今夜便定要调查出此事？”
“怎么可能？！”江久梨大叫了一声，接着又道，“老子从来不夜行！”
言罢，她又扯着一旁饮酒的青君一起向着床上奔去。
“走，一起睡觉去！”
“……好友，倒也不必如此。”青君诚恳道，“天道不至于自找麻烦。”
“我还没说是怀疑你们搞得鬼？”江久梨看着她道，“你这叫不打自招？”
“啧。”
青君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啧声，接着站在床前，收了自己的酒，慢条斯理的轻掸衣摆道：“罢罢罢，既然好友这般舍不得我，那我也只要舍命陪君子，一起睡便是。”
“少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江久梨抓着她的手，直接向着床上一躺，另一手又扯着寂无啸一并躺倒，“睡觉！”
“今晚谁要是出了这个门，谁就是那个自找麻烦的贼！”
言罢，她又伸腿一蹬，哐当一声将那不知何时跑到脚下的太上九玄给踹到了地上。
“江久梨！本尊忍你很久了！”太上九玄尖啸道，“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你做什么非要将本尊从床上踹下来不可！”
“本尊这么多年来对你不说含辛茹苦，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
“你这不知感恩的东西，回回作践本尊也就罢了，方才那话又是甚么意思！”
“倘若要是觉得本尊也是那万血宫之人，那你不若现在就折了本尊罢了！”
“二爹，有些事情，咱们心知肚明就好了。说出来，那可就没意思了。”江久梨闭着眼睛淡淡道，“你当然不可能是。但我师兄，他可是合道之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收了天道的什么指令呢？”
“至于我旁边这个，那更不用说了。恐怕天道让她今天宰了我，她都绝不会拖到当天夜里的。”
“再者说了，天道自找麻烦的事情还少吗？”
“想当初，那个千八百年前的时候，不就是她自信无比的觉得把血蛊封印起来就好了吗？”
“结果呢？”
“看看现在这破世道，全都是她当年斩草不除根闹得！”
提及此事，江久梨便又是一番絮絮叨叨。太上九玄自知理亏的熄了火。她身旁二人此时谁也不敢搭话，生怕一开口，就被她掉转了火力，瞄准自己。
尽管她这说的都没错。
但最可怕的，不就是她说的没错嘛？
如此一夜，及至熹微，江久梨方才放过了众人，阖眸小憩了片刻。
江久梨睡着了。
准确来说，她是在青君的法术下睡着的。
她睡得一塌糊涂醒来，发现自己手边就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无所谓的打了一个哈欠，又翻身抱着寂无啸打算继续睡下去。
寂无啸沉默了一下，他还想着等江久梨睡醒了继续昨晚被打断的修炼。
寂无啸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就是修炼。哪怕今天是他爹娘的祭日，是师门大会，是仙门大典——他也一定要修炼够四个时辰。
在打扰魔头休息跟和平拯救自己之间，寂无啸果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伸手精准的摸到了太上九玄，随后又塞到江久梨的怀里，解救了自己。
太上九玄敢怒不敢言，生怕吵醒了那个魔头，只能是在二人的契约频道里疯狂的对着寂无啸讨伐。
“寂无啸！你没良心！”
“本尊含辛茹苦将你们两个养大，护你们周全，你们就是这么对本尊的？！”
“寂无啸！本尊迟早有一天一剑捅死你这个逆子！”
寂无啸沉默如一个哑巴，毫不理会太上九玄的叫骂，只是静静打坐在一旁，看着仍旧睡得一塌糊涂的江久梨。
啊……还真是从小到大……睡觉的习惯都没有变过。
寂无啸是不知道，为什么江久梨睡觉总要抱着个东西。
但他曾经和太上九玄试验过，只要江久梨睡着了并且还打算继续的睡下去，那不管是塞给她个什么东西抱着，都不碍事。
但必须是要有个东西，否则，否则……
否则她就会有起床气。
而且不仅是那种会丧气一整天，随时整个人都可能一错眼就没了的那种丧。
她还会去寻欢作恶——嗯……虽然寂无啸一直觉得，磋磨恶人不算是什么恶事。
在这一点上，他们师兄妹二人的观点，还是十分一致的。
何须要对恶人良善？
他们戕害无辜之时，可有想过要对那些无辜者良善？
要对得起那些无辜人啊……
日上三竿，江久梨终于舍得醒来。
“她去哪儿了？”
江久梨揉着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对着正在房内的寂无啸问道。
“不知。”
“哈……好困，她这是给我下的什么到底，每次都觉得睡不够一样。”江久梨说着，又伸了个懒腰，“你猜她会去找天道吗？”
“不会。”寂无啸思忖道，“我总觉得她与天道之间的关系，和我们不一样。”
“半斤八两。”
她嗤笑道：“狗腿子而已。”
言罢，她懒洋洋的晃悠着站了起来，摇晃着抻着懒腰道：“走，咱们找个空旷的地方，把那个妖给放出来研究研究！”
“等一下！”
太上九玄忽然跳了出来，对着江久梨叫道：“乖崽，咱们先把口供对好了。”
他说完这话，又警惕的四下看了看，接着竟还布置了一个法阵，又给上了好几道的符咒。等做完了这一切，他尤有些不放心的模样，左右环顾半晌，方才慢慢开口道。
“乖崽，你同本尊说个实话。你是不是怀疑这一场灾祸，从头到尾都是天道在自导自演？”
从始至终江久梨都抱着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看着太上九玄忙活。
她还以为太上九玄到底是会问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没想到却只是这么一点的事情。
“唉。”她叹了口气，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从内解开了太上九玄的阵法后，方才慢悠悠道，“我最亲爱的绝世仙剑呐，我觉得这不算是什么秘密。用不着这么小心。”
“另外，咱们也专业一点。”
“这种情况，应该是叫天道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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