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没得解
天下师。
一个令三界都为之惋惜的人。
尽管其生前之名，唯有凡人愿称其为师。然得百年之后，却因其女，天下三界无人不识。
究其原因之故，乃是百年前“素瑶仙子”一事所致。
百多年前，太上魔头之名初显之时，因其行事乖张暴戾，却又备得天道之宠；引得三界众生不满之时，亦引来不少觊觎之人。
其中尤以素瑶仙子手段路数偏奇，引人注目。方一亮相便竟以魔头之母自称不提，还偏要以清理门户之称，打着自家人看不过眼的旗号，言之凿凿的要铲除了江久梨这败坏家门有辱门风的魔头。
是以……本来一向懒得理会旁人如何猜度自己身份，甚至大庭广众之下放话，自己就是魔界之人的江久梨，在出了小秘境，闻得此事前后发展后，竟当场便持嘲风剑杀上了素瑶仙子洞府，送予一道送命题。
“既为我母，何以修仙避世？既为我母，何不以身殉道？既为我母，何未桃李三界？”
一番接连诘问，尽管素瑶仙子强词夺理对答成功，然却仍是未能逃过一剑被杀的命运。
因那魔头也强词夺理道：“既为我母，本君为人子女，当正父母之错。”
尽管素瑶仙子身死之日，那魔气冲天的气息确实证明她就是个魔族冒充来的冒牌货。但随后令得三界众人皆知天下师之名的原因，还是江久梨在斩杀素瑶仙子的当日，于亲手为素瑶仙子所立碑文前，朗声宣读的天下师自序。
“吾一生偏要立志，救天下苍生于水火……若有朝一日，吾有背此道，耽溺于功名利禄，耽溺于虚名浮利……凡吾学子，皆可以此为证，判吾生死！”
“……愚人，尝苦斋妙观心自书。”
孤刃三千尺，云龙尽吐息。
在这高崖周围云雾翻涌不断之时，各界听闻了热闹前来观看的人，都分队站在了一旁瞧着她。
她就在这山涯最上，方寸尖窄处，随手向着天地抛去自己手中的文书。
书页漫天散落之下，江久梨站在素瑶仙子墓前，手持巨剑，猛然插入长碑前，于一地龟裂中直身再次朗声道：“若汝为师者，吾今日便是谨遵师命，全吾师之志向。”
“若汝非吾师者，吾今日便是验明正身，卫吾师一世清白！”
落页纷纷，而随着这些文书一道落入在场众人心中的，便是那个被江久梨称之为吾师、凡人生祠拜之百年不曾绝断的尝苦斋主人——天下师，“妙观心”。
江久梨顺走了青君的酒盏。
青君自称天下间的美酒，皆不过自此盏中出。
这让江久梨一度怀疑，青君这是把传说中的“酒泉”给炼化成了这么一杯小盏。
但她没办法求证此事，因为传说中的酒泉在黄泉的隔壁，她又去不了黄泉。
这要怎么求证嘛！
“啧，真难喝。”江久梨嫌弃的吐了吐舌头，又倒了倒喉咙里的味道。
“一股子竹子味儿，她果然是竹子成精的吧？”
江久梨回味着刚才的口感，百思不得其解：“但竹叶青好像也不是这味儿吧？”
“因为这，不是竹叶青。”
一道饱含笑意的声音自树上传来，江久梨抬头便望见了又在树上的青君。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猴子成精的了。”江久梨疑惑道，“你怎么老在树上？”
“呵呵。”青君淡淡一笑，颠了颠手里的果子道，“这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那只……妖？”
“啧，确实是个麻烦东西。”江久梨随手将酒盏向着青君丢去道：“说起来，那妖身上的血蛊来路，有什么情报？”
“共享一下，我懒得猜了。”
江久梨抬手掐着腰道：“反正这东西肯定是外来的玩意儿，如果真不是赤阳真人那混蛋带来的，那肯定是别的人搞来的。”
“那么，会是什么人。能让一个在这乱世中平安了三百年的地方，忽然混进来一只血蛊呢？”
“唔……”青君仰了仰头，靠在枝干上看着手里的果子道，“思路不错，继续？”
“你直接说答案不行吗？”江久梨不耐烦道，“我不想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立刻！马上！”
“给我去问天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子又该是去找谁算账！？”
“不行。”青君果然又无情的拒绝了她，“上一次天道就说了，总是泄露天机，就算我是代言人也不能什么都不付出。”
“所以呢？”江久梨抱起双手，冷冷地看着她。
“所以上一回我可是吃了十七道的天雷！”青君重重说道。
“为什么不是十八道？”江久梨不满道，“这不合规矩，你还少吃了一道！”
“好友，你于心何忍？”
“趁早，早点把你劈没了，省的再来烦我！”
“好友，这可不能想当然。”青君笑道，“若是我没了，那自还会有另一人来替代我劝说你。”
“再者，你我都以磨合百年。若再换个人来，重新磨合，你……”
“少给我跑题！”江久梨忽然怒喝一声，拉回了即将远离的主旨道，“快去给我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血蛊这东西，到底怎么解！”
“没得解。”青君抛起手里的果子，复又接住道，“这东西，一旦附身，便只能随着宿主共生死。”
“好友。”青君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缓缓再语，“这个答案，三百年前我就已经是告诉过你了。”
“什么废物天道！”江久梨恨恨骂了声，用力的踢了踢脚下的土地，接着转身又向另一处走去，“别跟过来，老子要自己骂一会儿那个废物天道！”
“好吧，随便你。”青君歪了歪头道，“不过，那只妖现在怎么办？”
“你没办法吗！”江久梨怒声道，“是你先发现的！”
“好吧好吧，别生气，别总是生那么多气。”青君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果子，随口道，“毕竟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
再抬起头时，江久梨早已不见身影，也不是她究竟是否有听到方才的那句低语。
夜色很深，月光很好。
寂啸正在自己的房间打坐。
自修道以来，他一向走的都是清修的路子。除却专注修行之外，对一切事物的欲望都低的几乎不存在。
就算是因为江久梨的恶作剧，从而导致所有人都搞错了他的名字，他也毫不在意。
不管是叫寂啸，还是叫寂无啸，反正大家都知道是在叫他。那么，究竟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又有什么关系？
迟早有那么一天，就连这两个名字，也都不会再有人记得丝毫。
无论他是否成功。
“砰！”
寂无啸房间的门被人狠狠撞开，江久梨抱着怀里的被子，大步向着室内踏入。
“师兄！睡了没？我就知道你没睡，来跟老子一起睡觉！”江久梨大大咧咧抱着被子，看也不看室内一眼就往寂无啸的床上奔去。
早已习惯江久梨想一出是一出的寂无啸，默默起身让开了一个地方——免得等下被江久梨的被子直接砸到。
“师姐？！”
隔壁房间的九万两听到江久梨的声音，冒出了个脑袋对着她近乎惊恐的大喊道：“师姐，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废话少说，睡你的觉，养你的伤去！”江久梨转身就要关好房门，顺带一把推开了即将进来的九万两。
“可是师姐，这、这……你们两个——不行，总之是不行！”九万两坚决道，“就算是亲兄妹，亲父女，那也是自三岁起，男女不同床，七岁不同席！”
“再说师姐，大师兄修的可是无情道！他当真不是个良配！你们俩不能睡一起！”
言罢，九万两又转而怒视着寂无啸道：“大师兄！我绝不允许你欺负师姐！”
“配你个头！让你少看点话本子，你成天看的比白明师姐还上头！”江久梨一手把九万两的脑袋推了出去道，“修仙的真睡哪门子的觉啊！”
“天极宗的那群狗东西要真是把你脑子打坏了，老子这就去扒了他们的皮！”
“可是师姐……”
九万两还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大门已在他的面前被无情重重阖上。
“师姐你……唉，罢了罢了，正所谓女大不中留。只望他日……”
“唰！”
大门再次在九万两的面前打开，江久梨冷着一张脸看他道：“师弟啊，知道什么叫流言蜚语烦死人吗？”
“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跟你洗脑说我和大师兄是一对儿的？”
“这……”
迎着江久梨冷冰冰的眸子，九万两刹时灵台清明，回到现实世界。然后吭哧吭哧，不敢做答。
他总不能跟江久梨说实话。
他最近和白明师姐两人合作的话本子，其实就是用的他们两人做的原型这种事，怎么好说得出口啦！
说来惭愧，他在话本子里面是师姐的老父亲，所以方才一不小心写的上头了些，又听到了这边闹出的动静，这才表现得……略微有那么些的，奇怪？
九万两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江久梨，生怕等下一个秃噜嘴，把话本子的事情说出来，那可真的就是完蛋了。
“哼！”
久等不到师弟的回答，江久梨也未跟他继续追究此事。只是她好似忽然来了兴致，斜依靠在门框上，抬起一只手，拇指倒指着里面的寂无啸问他。
“师弟，你知不知道，咱们大师兄修的什么道？”
“不是无情道？”
太上门众所周知的事情，总不会也有错吧？
“是无情道没错。”江久梨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道，“不过，咱们大师兄的无情的，可跟那些作弊的阉割版无情道不一样。”
“他是要成圣合道的。”
“师弟，你知道什么叫合道吗？”
“是……圣人忘情？”九万两答道。
“是圣人不仁。”江久梨靠在门框上，一条腿压着另一条腿道，“你瞧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和所谓的天地之道，还有什么区别了呢？”
“所以师弟，咱们大师兄，真的很值得信任。”
“当然，前提是你要能整明白咱们大师兄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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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合道，合身大道的意思；如果不是很明白，可以简单粗暴可以理解为，原地爆炸后骨灰随风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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