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江宿衍满肚子都是火气。不是舒遥告诉他，今天温栖棠还真敢一个人跟着李伊依去唱歌，万一出点事呢？
温栖棠被吓得一个激灵，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没事……”她猛地挣开李伊依的手，慢吞吞地跟在江宿衍后面：“你别去。”
江宿衍凉凉地看她一眼，不理她。
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一眼扫去全是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女，有人在接吻，有人在抽烟，低俗的字句充斥整个房间。
温栖棠坐在江宿衍旁边，位置挤，只能大腿紧贴大腿，她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江宿衍冷淡低着头不看她，温栖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比起哄他，温栖棠现在更专注于警惕李伊依。察觉到她的紧张，江宿衍叹了口气，还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栖棠吓了一跳，手腕稍稍一动，又松下来。
江宿衍的手安抚性地用力捏了一下她，顺着她的皮肤慢吞吞地往下滑，最后一根根伸进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温栖棠庆幸这儿的灯光魔幻看不到她通红的耳尖。她在心里尖叫，痛骂连这种时候她都能把心思放在胡思乱想上。不过之前那点恐惧和紧张，倒是被甩出了脑海。
李伊依的视线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声张罗：“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了啊！”
有人起哄：“真心话多没意思！不然我们就只大冒险！”
一群人应和：“就是啊，行！”
温栖棠忽然明白了李伊依打的什么主意。
规则是抽牌。第一轮，温栖棠不出意外地抽中了小王，抽中大王的则是李伊依。
她叹了口气，李伊依倒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你不是很多男生睡过吗？”李伊依笑，毫不在意地造谣，“这么多男的，你随便选一个亲，怎么样？”
“开心吧？我给你制造机会呢。你亲哪个男生，说不定晚上就能滚一张床上，怎么样？”
一群人发出暧昧的起哄。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爱跟男的上床的，李伊依，别骂自己了好吗。”温栖棠说完，沉默地环视四周。卡座里的男生她一个也不认识，江宿衍……以前她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选江宿衍，但现在她心思不对劲，这个选项也得去掉。
有人开口：“玩不起啊，玩不起要罚酒，至少三杯啊。”
温栖棠看了看桌上堆着的酒。
白酒。
喝三杯她差不多就得睡这儿了，更何况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今晚她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一直抽到大王。
江宿衍忽然开口：“就亲一下？”
温栖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紧张地拽他衣角：“你他妈别冲动……”
那边的李伊依应了一声。
下一秒，江宿衍起身，一道影子落了下来。
温栖棠下意识地往后退，脑袋却撞到了沙发靠垫。江宿衍皱了皱眉，手伸到她头后面托着，制住她的动作。他是单眼皮，此刻眸色黑沉看不清情绪，压迫感更为强烈。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缩短，近到温栖棠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可江宿衍却在此刻停下了。
她以为江宿衍要放弃，松了口气。手下意识抵住江宿衍的胸膛，舌头都捋不直：“你……”
江宿衍压了下来。
嘴唇碰到嘴唇。
温栖棠瞪大了眼睛和江宿衍对视。
与他身上那股压迫感不同，这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吻，江宿衍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便很快撤离。尽管如此，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道却似乎留在了她的呼吸间。
江宿衍坐回位置上，舔了舔嘴唇，眼里泛起一点若有若无的愉悦。
温栖棠的脸腾地烧红了。
一群人开始起哄。李伊依的声音把她从那点少女的绮思里拽出来：“好！温栖棠，我也不想多为难你。你把这两瓶酒喝了，咱事儿就算过了。”
李伊依说的是“瓶”不是“杯”。
整整两瓶白酒。
她没胃出血都算好的。
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以为今天能把恩怨解决的自己有多蠢。李伊依根本没打算放过她，解决恩怨根本就是幌子，只是为了整她。即使她今天按她的要求喝了这两瓶白酒，以后也不会有太平日子过。
她慢悠悠地拿过一瓶酒，开了盖子，喝倒满一杯饮尽，酒的涩味在舌尖弥漫。
——去他妈的狗屁隐忍。
她拿着酒起身走过去，江宿衍拉住她的手，温栖棠挣了一下：“江宿衍，至少接下来的事你别管我。”
江宿衍顿了顿，松开手。
温栖棠一步一步走到李伊依面前。李伊依不知道她是何用意，警惕地盯着她。
、温栖棠笑意盈盈，拿过另一瓶白酒开盖，弯腰递给李伊依：“——依姐。”
李伊依对温栖棠的服软很受用，接过酒：“嗯？”
“这杯酒算我敬你的，喝了酒，以后我们就算和解了行吗？”温栖棠笑着说。
“哎，我也不是一定要找你麻烦。”李伊依说，把酒凑到嘴边要喝，“我……”
“我以后还得靠你罩着呢——”温栖棠说完，却忽然冷下脸色，抢过李伊依手里的酒，抬起手，把两瓶酒全部倒到了李伊依头上
温栖棠冷笑：“罩你妈，你够蠢啊，这话也信。”
所有人都因为温栖棠的行为愣住了。几秒后一群人开始吹口哨尖叫起哄，摸出手机录视频。李伊依愤怒地尖叫，妆花了一脸，伸手要抓温栖棠，然而她眼睛里进了酒，根本抓不准。包厢里却没人上去帮李伊依。这群混子的友谊就是这样，到处拉帮结派认着哥哥妹妹，嘴上说着两肋插刀，可只要有人狼狈有热闹能看就迅速抽身而退敌我不分。
人人都是垃圾，人人都活在阴沟里，人人都想多拉几个人下水，
两瓶酒倒完，温栖棠在一片混乱里迅速逃离现场。
江宿衍跟着她出来，出了ktv，微凉的夜风吹得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不少。
他身高腿长，闷声不响地超过了温栖棠走在前面。温栖棠去扯他袖子，他却依旧脚步不停。酒精的作用逐渐上头，温栖棠没来由地一阵委屈，带着哭腔喊：“江宿衍！”
江宿衍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几秒后，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背。
——是少女柔软的脸颊。
不仅仅是脸，温栖棠整个身体都贴上了他的后背，一双手绕过他的腰从背后抱住了他。
“你怎么不理我，你是不是生气了。”
温栖棠说话的时候，江宿衍甚至能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她嘴唇的翕动。他僵了僵，觉得有点躁意。
江宿衍叹了口气，轻轻拉开温栖棠的手，转身，果不其然看到她微红的脸颊。
——这是又喝醉了。
“我没生气。只是你一个人跟着李伊依去不安全。为什么不叫我？”
温栖棠却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说下去：“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怕你烦我，她、们都说……”她停住了话头，眼泪从眼眶滚落。
江宿衍心被抓紧了：“谁说？说什么？”
“她们都说……说我恶心，说我养鱼。”温栖棠哽咽着，“我怕你真的不理我了。”
江宿衍把她拉进怀里，手臂收紧，感受到温栖棠的存在，才觉得安心。他沉声道：“我不会烦你。”
“你不恶心。我永远不会烦你。别听那群傻逼的。”江宿衍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倒是希望你养鱼。”
秋游结束后，换了位置。舒遥不再是她的同桌，温栖棠松了口气。
李伊依和姜浩似乎倒是有了很大进展，姜浩每天都会来教室里找李伊依，两人在那边你侬我侬。可怜了温栖棠，她看到姜浩的脸都嫌晦气。
然而，尽管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温栖棠却没放松警惕。她很清楚秋游时她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李伊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午休时没老师管，姜浩又来找李伊依。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看视频，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从手机里放出来。
手机发出的声音逐渐变大，显然是有人调高了音量：“给大家看看温栖棠洗澡啊，身材不错。”
温栖棠脑子里轰然作响，紧绷着的一根弦彻底断了，感到无比难堪。尽管没看到视频，可“洗澡”“身材”这样的字眼已经足够引人遐想。几乎是全班的人都转过头看她，各种各样的眼光，不屑的，同情的，怜悯的——可都包含着相同的想看热闹的兴奋情绪。
姜浩慢吞吞地走到温栖棠的后面，扶着椅背，满怀恶意地捏着嗓子开腔：“要、看、视、频，找我啊——”
下一秒，情况就往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江宿衍扯着姜浩的后领狠狠一拽。姜浩被甩在墙上，护了护头，脑袋磕在手心，疼得他龇牙咧嘴：“江宿衍你他妈……”
“我怎么了？”江宿衍气笑了，又要把姜浩往墙上撞，“你有病？”
“江宿衍，”温栖棠说，“别动手。”
江宿衍拽着姜浩的手没松。
“别动手，他配吗。”温栖棠把眼泪憋了回去，带着哭腔，站起来去拉他的手腕，“至少别在这。”
江宿衍慢慢地松了手，盯着姜浩：“做人呢，嘴别那么贱。视频删了。”
姜浩咳了两声，一摸脑袋，有点肿了。他不干不净地骂着些难听的词，回自己班级了。
其他人还在看这边的动静。江宿衍把一叠书重重地往桌肚里一赛，书碰上铁质桌壁发出一声刺耳的响，他声音不高，落在寂静的教室里却人人都听得到：“看屁，转回去，写作业还要我教？”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把头转了回去。
温栖棠把头埋到臂弯里哭。
江宿衍烦躁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烟，起身去了厕所。
然而江宿衍有时候会发现，也许有时候你不想惹事，可事非偏偏来找你。不然怎么解释他一进厕所就听到姜浩的声音？
“他妈有病吧，温栖棠那女的装什么装，越清高越不知道被几个男的睡了。江宿衍也眼瞎，装什么逼，还真以为自己英雄救美了？”
“他就是救了也是救了个鸡。笑死，温栖棠能有多干净？”
弥漫在心头的那点烦躁彻底笼罩住整颗心脏。
这回不怪我。他想，挨不住有人自己犯贱。
所以……反击，温栖棠也应该不会生气。
江宿衍进去，还没等姜浩反应过来就一拳招呼在他脸上：“谁装逼？”
他笑了一下，眼中却满是阴冷的怒意，“你他妈也配评价她？”
“我操！江宿衍跟姜浩打架了……在男厕所。”一个女生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语气带着掩不住的兴奋，“贼惨烈！没看到太可惜了我靠！”
温栖棠一下子急了，猛地拉开椅子，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拽住那个女生问道：“江宿衍打架了？”
“啊？哦，是。”那女生愣了一下，回答道，“现在被叫去办公室了好像。”
同一时间的办公室，江宿衍嘴角和额头都有伤，沉默地立在一边。姜浩愤怒地盯着他，咬牙切齿。
“你们这是严重斗殴！败坏学校风气！”教导主任也来了，一看打架的是江宿衍这种好学生，脸色都绿了，“为什么打架？！原因先给我交代清楚！然后叫家长！必须得叫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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