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终于到家，温栖棠逃一样地窜进家门。
关上门，温栖棠总算松了口气。摸出手机给林皎拨了过去。
林皎很快接通：“干吗？”
“我发现了一件很离谱的事，”温栖棠说，“感觉必须跟你要意见。”
“跟你有关系？”
“嗯……是吧。”
“我今天，就是，就是我跟江宿衍吵架嘛，他锁我喉把我拽回去，”温栖棠心虚，连声音都降了下去，说得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然后就……嗯，有了点，肢体接触，然后我就很慌张挣出去了。”
“然后你知道我竟然脸红了！我竟然，嗯，竟然觉得他还挺好看的……”
“你终于开窍了！”林皎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透着兴奋，“我他妈嗑了那么多年你们总算有点动静……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温栖棠叹了口气，“我看看吧，万一只是我荷尔蒙分泌旺盛短暂地思了一下春呢。”
“你要是真喜欢上了，”林皎问，“打算怎么办？”
“可能性不大，”温栖棠说，“认识十多年了，不管他不喜欢我表白被拒还是谈了分手都很尴尬。要是真喜欢上，嗯……憋着吧，然后跟他保持点距离。”
“你俩真够疙瘩，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江宿衍喜欢你。”
“谁知道呢。”
她不是傻子，知道她今天的反应代表着什么。
在之前，她不是没意识到过她和江宿衍的相处已经有比普通朋友的界限超出许多的亲昵，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太熟了。而且江宿衍的不介意，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可现在，她才发觉——因为他和自己不喜欢的女生说话而生气、明明自己敏感谨慎得要命却敢毫不顾忌地对他发火、在每一个狼狈的瞬间第一时间想求助的都是他……原来今天莫名其妙的心动，在之前的细节里早已有迹可循。
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温栖棠就没办法如常面对江宿衍。
她也知道自己表现得不正常，不正常到江宿衍拉住她的书包问她：“你怎么这么反常？你是不是……”
温栖棠一颗心提了起来，紧接着听到他的下一句“——来姨妈了？”
她松了口气，一颗心落回原处，庆幸江宿衍是个没心没肺的直男，终于找回了点之前的相处模式：“你有病。”
“正常点，”江宿衍说，“今天维兴杯初赛呢。”
温栖棠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往常的亢奋气氛，她稍微听了听，原来是星期五秋游，两天一夜，地点在一座不远的临海城市。
她拿到告家长书时，犹豫了一会儿，问前桌：“秋游必须去吗？”
自从上次被堵在厕所以后，李依伊那群人的针对越发明目张胆。大多数学生都不愿招惹麻烦，尽管同情，却没人敢在明面上和温栖棠关系好。因此前桌女生头都没回：“随你呗，只要你不怕教导主任教育你。”
温栖棠叹了口气：“算了，谢谢。”
即使温栖棠不在意不善于社交，可被孤立疏远，总归是不好受。何况连舒遥都放弃了她。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对江宿衍心思不纯，得保持点距离，也不能随便找他帮忙。秋游离了学校，谁知道李依伊会干什么？
下午两点，维兴杯。
她和江宿衍不在一个考场。维兴杯查得严，监考老师都是外校来的，两个老师轮流走来走去，走得温栖棠异常焦躁。虽然她奋笔疾书，铃声响起时最后一大题还是没写完。
她烦闷地出了考场，江宿衍在不远处等她。看出她的低落，他走过来问她：“没写完？”
“嗯。”
江宿衍没说话，伸手拍她脑袋。温栖棠装作套外套，无意中打掉了他的手。
江宿衍一顿，慢吞吞地把手收了回去。
周五。
一路颠簸，温栖棠睡了两个小时。
“起来了。”江宿衍叫他。
温栖棠睡眼惺忪，以为旁边是自己的枕头，下意识地蹭了蹭。
江宿衍一僵。
温栖棠还没醒，反应迟缓，迷迷糊糊地思考。
这个触感……不对，不是枕头。那是什么？
是……江宿衍的手？
他给我垫了一路？
温栖棠脑子里轰然炸开一朵烟花，睡意全无，猛地直起身子。
江宿衍把手收了回去，温栖棠看到他手上被压红的痕迹。
江宿衍看着他：“我手麻了。”
温栖棠耳尖悄然变红，装着看窗外：“不好意思。”
江宿衍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到宾馆时已经五六点钟，领队老师大声指挥：“来这里领房卡！男女生不能混住啊！单人间也有！”
温栖棠冲了上去，想抢单人房，可手臂却猛的被人一拽，到了双人房的柜台。
温栖棠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李依伊甜美的声音响起：“老师，我们俩双人房。”
温栖棠僵了僵，没动，任由李依伊拉着她开了双人房。
即使不和她住一间房，李依伊也总会找到针对她的办法，还不如顺着她。
进了房间，李依伊自顾自整理行李箱。温栖棠定在原地，直到李依伊朝着她投来目光：“我要洗澡，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语气平和，好像两个人真的是关系好的朋友一般。可温栖棠不敢掉以轻心，正是李依伊表面的平和，才让她更加惶恐——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舔了舔嘴唇：“我先吧。”
她面无表情地进了卫生间，一进去就快速锁上了门。
李依伊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倒是够会保护自己啊。”
温栖棠没应声，仔仔细细地把卫生间巡视了一遍。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宾馆卫生间的玻璃——虽然不会露出全貌，却能映出大概的身体轮廓。
她确认换洗的衣服拿全了，没手机没摄像头这一类的东西后，才开始脱衣服。
因为害怕，温栖棠没敢洗太久，匆匆忙忙冲了冲就套好睡裙出了浴室。
李依伊看了她一眼，进浴室了。
浴室重新变得烟雾缭绕。李依伊的手机放在床头柜，她大概是开了静音，温栖棠只听到她手机振动了一下，然后屏幕亮起。
温栖棠下意识往屏幕一扫，看清屏幕上的消息，她定在了原地，然后慢吞吞地伸手拿起李依伊的手机。
信息还在一条一条地弹进来。
——笑死，这温栖棠啊？身材不错啊。
——今晚打飞机素材有。
——伊姐牛逼，这都能拍到。
——隔着玻璃都看不清楚，好可惜啧啧啧。
温栖棠的手都在发抖。
李依伊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她的手机从温栖棠手里掉在地上，神色一变：“谁让你碰我手机的？！”
温栖棠深吸一口气，语气尖锐：“你偷拍我。”
李依伊慌了一瞬，又很快冷笑了一声：“是啊，我就是拍了，怎么了——”
“装什么纯啊？你男人的床都不知道上过几个了吧？”
“你他妈就应该去死。”温栖棠被恶心得手都在抖。
“你……”李依伊正要反击，还没骂出口，敲门声响了。她迅速收好恶毒的表情去开门。
——姜浩站在门口。
“你来啦？”李依伊娇笑，转过头面对温栖棠时却又换了一副神情，“温栖棠你出去啊。”
温栖棠：“他进来我住哪？”
“你去她房间和三班的男生住呗，睡一晚上又不会少块肉。”
姜浩阴阳怪气地插话：“是啊，再说跟男的睡一间房，你开心都来不及吧。是吧温栖棠？”
温栖棠没说话，捡起李依伊的手机，对着她狠狠甩了过去。李依伊吓得花容失色，往旁边一躲，手机摔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屏幕四分五裂。
李依伊反应过来之后张口就要骂，温栖棠已经去翻自己行李箱，拿了手机，披了件外套走了出去。她脑子乱得无法思考，愤怒、羞耻、屈辱填满了整颗心脏。这一刻，她宁愿去外面游荡，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房间里。
秋天的晚上是冷的，走廊上也泛着凉气。温栖棠的脑子逐渐清醒，她想了想，敲开了教导主任的门。
教导主任认得她，也记得她是个好学生，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大晚上不回房间？”
温栖棠咬了咬唇，一脸为难：“老师……我舍友她，她有点事情，想和别人住，让我去和别的人换……您可不可以帮我再开一个单人间？”
“什么事都不能把你赶出来啊！”教导主任严肃道，“她和谁住？”
“我不知道怎么说，”温栖棠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声音也染上哭腔，“她、她，有个男生进了我们房间，她让我跟三班男生睡……老师，我真的不想和男生住一间房，我害怕。”
教导主任意识到事情严重，叫上李佩娜去了李伊依房间。
“谁啊，干嘛——”开门的是姜浩。
看见面前的老师，姜浩愣住了：“我……”
“怎么了？”李伊依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见这情形，也愣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不知羞耻！”教导主任冲进去看见床上甚至还有一盒拆到一半的安全套，脸色铁青，吼道。宾馆隔音不好，不少学生都推门看热闹。温栖棠混在窃窃私语的人群里，与慌张的李伊依对视。她冲着李伊依笑了笑，李伊依忽然领悟了什么，冲过来要抓她脸：“我他妈，你个婊|子，你计划的吧……”
李佩娜用力拉住她，李伊依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李佩娜脸色难看：“李伊依你闹够了没！败坏学校风气还骂脏话想打人！”
温栖棠一脸惊慌与害怕，嗫嚅道：“老师……我、我错了吗？”心里却无比快意。
学校也许会因为钱权不管霸凌，但不能不管男女关系。一中靠校风严谨出名，若男女混乱秋游上床传了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大影响。
即使最后李伊依最后能拿钱压下去，挨个处分是轻的，她脸都丢光了，以后学生的八卦里，少不了她。温栖棠就是要这个效果，她的隐私被传得沸沸扬扬，那她就让李伊依也感受感受。
秋游第二日。
教导主任给她换了房间，跟一个六班的女生。她知道李伊依会报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以为李伊依至少会安分两天呢。
“有事？”温栖棠面无表情。
“有事呀，”李伊依阴恻恻地笑了，“晚上一起去唱歌？”
“不去。”温栖棠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你不去也得去，你知道我有办法——”李伊依拦住她。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温栖棠烦了，“说了不去了，要犯贱别在我这犯。”
“我是想结束一下我们的恩怨，真的。”
温栖棠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我去。”
傍晚。
温栖棠出来时，李伊依往她背后望望，阴阳怪气道：“哟，今天护花使者不在呀。”
“江宿衍去干吗？”温栖棠皱眉，“你……”
李伊依又上来挽住了她的手臂。
“不养鱼了？”李伊依轻轻地说，“你恶不恶心。”
“你他妈有病，”温栖棠，“跟江宿衍有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宿衍在她身后开口，“温栖棠，你他妈胆子倒是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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