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家人
“闺女今年有二十岁吗？”庄母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深海鱼籽精华水润面膜，凑近看南笛的脸，实打实的肤如凝脂，面若芙蓉，未施粉黛却美得惊人，尤其那双栗色的眼眸，不是一般的好看。
“明年开春就二十六了。”南笛双手捧着冷水洗脸，秾丽的眉眼瞬间变得湿漉漉的，庄母本来就是高挑的身材，南笛比她还要高一些，垂眸时眼神温和，“没有那么年轻。”
“已经很年轻了。这么说庄泊要大你几岁呢，可得好好宠着。平时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过来和阿姨说，阿姨替你收拾他。”庄母拿出一根新的纯棉毛巾，抬手给南笛擦脸上的水渍，南笛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接过，庄母却坚持着给她擦干净。
“他对我很好。”
南笛轻声说了句谢谢，将毛巾晾在置物架上，和庄泊藏蓝色的毛巾晾在一起。
那毛巾是干燥的，庄泊工作忙，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胡同这边了，但盥洗室里始终晾着他的毛巾。
南笛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从学院放假回家，却发现自己的东西被扔出家族画室的时候。祖父爱好古典艺术，诺斯庄园里画室不少，绝不会差她那一席之地，但那里就是容不下她。
她并非从一开始就画外光画，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一遍遍地将绘画工具搬进画室，一遍遍地被扔出来，再一遍遍地捡起。
“……”
南笛敷着面膜，坐在庄家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发呆，庄母亲切地挽着她的胳膊，庄泊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有时候，她总感觉眼前的生活就像是梦一样。
人真的能够这么幸福吗？
“在看什么？”
庄泊在南笛身边坐下，将水果拼盘递到老妈和女友两人中间，苹果被巧思地切成了兔子形，橙子漫着丝丝清甜的香气，蜜瓜一小块一小块的，用小竹签叉着。
“怦然心动——最近特别火的一个恋综。”庄母从拼盘里叉走一个兔子苹果，敷着面膜，便只是小幅度地动动嘴唇咬了一口，“这期的特约心动嘉宾是章闵川，影帝啊，影帝！”
庄泊有些疑惑，却没忙着去看电视机，而是低头凑到南笛耳边，轻声问她想吃苹果吗，过近的微磁气流弄得南笛耳畔痒痒的，湿冷面膜后脸颊倏然有些红热。
南笛抬眸看他，却被他伸手遮住，“别往这边看，吊灯直射，强光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南笛往他身上靠了靠，“我想吃蜜瓜。”
庄泊轻怔，连忙叉起一块喂到南笛唇边。
庄母脸上的笑容收不住，一边看着综艺一边瞟着自家儿子和准儿媳妇的小动作，终于在影帝章闵川出场时哈哈大笑起来。
“都叫你少追什么明星，看个电视还能把面膜笑掉，有什么好看的？”
庄父把上午洗过的衣服从院子里收进来放烘干机里吹着，嘴上抱怨，脸上却笑着，没一点责备。
“当然好看了，闺女你说是吧？”
南笛顺着庄母手指的方向看去，电视机里西装革履的年轻影帝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这样的人她见过很多，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天生高傲不可一世，皮囊再好看又能怎样。
“比不上庄泊万分之一。”
话音未落，庄泊先用没端水果盘那只手捂住了脸，耳廓通红，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很少有这样害羞的时候，从小到大所有的荣誉都是他付出艰辛的努力然后得到的，所以无论被怎样夸赞都理所当然，但在南笛这里，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偏爱了。
庄父庄母一旁偷偷笑着，不知何时悄悄关掉电视回了房间，偌大的客厅便只剩下一对年轻人。
地暖开着，连空气都暖融融的，庄泊小心翼翼地将南笛抱进怀里，用手背碰了碰南笛纤瘦的脚踝，却是冷冰冰的。
她穿得太薄了。
“怎么不穿袜子？”
南笛将敷过的面膜折叠几下放进垃圾盒里，莹白的脸庞在灯下似乎透着光，微糙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下巴，整张脸湿漉漉的，唯有双唇是干燥的，微微翕张着，随着呼吸露出贝齿。
“不冷……”
她身上确实不冷，地暖开得足，即使只穿单衣抱起来也温热，只是屈起腿时西装裤短了一截，双脚长时间晾在外边，她一到冬天又有手脚冰凉的毛病，其实并不是因为冷，而是之前有次去冰原写生时坠进过冰窟里，差点丧命。
“先穿袜子，改天我们一起市中医院看看，调养调养。”
南笛轻轻蹙眉：“我听说中药很苦。”
“我给你熬蜜饯。”庄泊脱下针织外套，仔细地拢住南笛的双脚，盖得严严实实，掌心的温热和外套上残存的体温包裹着冰凉的皮肉和鲜血。
“用老爸珍藏的茶饼给你煮蜜茶。”
南笛被逗笑了，双手搂着庄泊的肩颈，栗色的眼眸又圆又亮，“那我改天买几瓶酒给叔叔赔罪？”
“酒就算了，会被妈念叨死的。”庄泊也笑，“老爸收藏了很多茶，没关系，反正都是一家人。”
南笛轻声道：“一家人……”
庄泊垂眸沉默地凝望着她，低声询问：“难道不是吗？小笛之前说的家属……只是随口一说吗？”
南笛思索片刻，终于想起庄泊说的是哪茬事。家属票只是一种票类，一般画家本人拿到家属票也都是赠与身边亲近的人，朋友、商业合作伙伴、头号粉丝……她的家属票从来没给过诺斯家族的人。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哪怕她为脱离诺斯家族付出再大的努力，被困在那里经年生长的前尘还是对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影响。
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她很难想象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家属这两个字背后承担的意义，深究起来让她觉得有些茫然。
像刚才那样的氛围就能叫做家吗？要更亲密一些吗？还需要她做些什么事？
她都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
“不止是随口一说。”
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想要和庄泊在一起。
成为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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