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纪念
“哎！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厨艺都不怎么好，闺女你看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们一起去吃。”庄母亲密地挽着南笛的胳膊，手指滑动着ipad上的餐饮店铺点评软件，南笛栗色的长发束在另一边，垂眸看着软件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彩色图片，眼睛有些酸涩。
她正想凑近仔细看看，庄母手中的ipad却被庄泊接过。庄泊站在米色沙发边，思索片刻，说：“去吃雾膳坊的中餐吧。”
“臭小子，我又没问你！得看小南想吃什么。”庄母没好气地抢回ipad，转头又笑盈盈地看着南笛，“好闺女，别听他的，你看看这几家意餐，评分都很高的。”
庄泊父母那一辈没吃过意餐，如果不是刚刚得知南笛是意大利人，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想去吃一次意餐，而且胡同里没有意大利餐厅，最近的一家在几公里以外。
南笛眨了眨眼睛，柔声说：“阿姨，听庄泊的吧，我想吃中餐。”
“这样吗？”庄母沉思几秒，腾地一下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有些焦急地说，“我想想，我之前吃过一家特别好吃的正宗川菜，突然想不起名字了……”
“小笛现在还有很多忌口，川菜以后再吃吧，不着急。”庄泊扶住自己老妈，无奈地笑了笑，“妈，你不是最喜欢吃雾膳坊的清蒸鳕鱼了吗？小笛也喜欢吃鱼，一起去吧。”
南笛适时点点头。
庄父被使唤去换花瓶里的花，因为南笛今天毛呢外套上佩戴了一枚蓝色鸢尾胸针，家里所有能插花的地方都换上了花园里栽种的蓝色鸢尾，还没到花期，甚至没结花苞，绿油油地点缀着，让人想念起春天。
等一家人商量好要吃什么的时候，庄父才姗姗来迟，对着老婆儿子竖了个大大的拇指。
庄泊一家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出去吃过饭了，庄父庄母其实很高兴，却矜持地没有太过表现出来，等待上菜的时候还给庄舒打了个电话，另一边庄舒和宋与安也在餐厅用餐，光线昏暗，还有小提琴传来悠扬的乐音。
庄父庄母沉默几秒，却在看见女儿脸上的笑容时释怀了，招呼着宋与安下次再来家里玩，宋与安受宠若惊地愣在镜头里，眼眶倏然湿润了。
那是庄泊第一次看宋与安露出那样的神情，在他印象里，这个邻居家的姐姐脸上永远是不褪色的笑容。
“我们这边暂时有点事，爸、妈、小笛，过两天我们从云城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庄舒凑近摄像头，“先挂了。”
庄泊随口接话：“我的呢？”
“你都多大了还要礼物？要不要点脸？”庄舒看着自家不值钱的弟弟，习惯性地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挂了视频通话。
南笛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庄泊。
庄母心道坏了，这俩倒霉孩子日常斗嘴，可现在南笛在这儿，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那个……闺女啊，你在哪儿上班啊？”庄母连忙转移话题。
南笛还没说话，庄泊就先开了口：“小笛是很厉害的画家，下个月会在北城艺术中心开个人画展，我的建议是我们全家到时候蹲点抢票，而且到时候展厅估计要被欧洲来的画迷挤爆。”
庄父庄母讶然。
“没有那么夸张。”南笛失笑，“可能开幕式会拥挤一些，我和主办方沟通一下，会有几张家属票的。”
服务员礼貌地敲了敲包厢的门，推门进包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家人父母喜形于色，姑娘神色自若，男士却有些沉默的场景。
或许南笛还不太懂家属这个词的含义，庄泊想，不仅仅是家庭成员那么简单，它还代表着分享生命，共担责任，交换欢笑和泪水的意义。
简单来说就是，我的人生分你一半。
猛烈的狂喜反而让他有些沉默，人大多都有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范进中举式的闹剧，他无意识中轻视了眼前的爱人。
但他内心实则很清楚，南笛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对待感情和对待绘画一样，路过的人看见她随意地涂抹颜料，却忽略她精巧的构思和慎重的选择。
庄泊也是路过的人，但他折返回来，虔诚地跪在她的裙边，亲吻她伤痕累累的手指。
“……我要为今天设立一个纪念日。”庄泊抑制不住自己的欣喜，在父母面前吻了吻南笛柔软的脸颊。
南笛没有躲，平静而温柔地凝望着他，如同眷恋爱人的天使凝视着爱人的眼眸，脸颊淡淡地红着，蔓延着不必宣之于口的爱意。
“就叫做家属纪念日。”
——
在庄父庄母的坚持下，吃完饭后南笛还是被带回了胡同，庄泊这个被停职的闲人当然是跟着南笛走，可惜一回到家却被告知只剩下一间客房，庄泊疑惑地打开另一间客房，庄母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说那是他爸的房间。
庄父愣了一秒，在老婆的怒视下飞快地点了点头：“对！这是我的房间！”
“爸，妈……那个，你们感情出问题了？”
庄泊端着茶杯，被自家老爸狠狠地削了一把，杯中的热茶差点洒出来，还好端得稳，不然地毯就该重新买了。
“你爸惹我生气，罚睡几天客房。”庄母抱着一床红色的被子出来，庄父殷勤地给她打开客房的门，庄泊哭笑不得，接过被子放在床上。
“好闺女，只能让你和那臭小子挤挤了，不妨事儿吧？”庄母怜爱地抚了抚南笛栗色的鬓发，声音温柔地让人起鸡皮疙瘩，庄泊和庄父对视一眼，表情一样地微妙。
南笛没有丝毫犹豫就点了头，反倒让想出去睡沙发的庄泊有些傻眼，庄母高高兴兴地带着人出去敷面膜，留下这爷俩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爸，我大概懂了。”
“你妈真是用心良苦啊。”
庄泊沉默一会儿，突然问：“那您今晚真的要睡客房吗？”
“不会吧……你妈哪有那么狠心？”
庄泊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庄父越想越心凉，从儿子手中抢过茶杯，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大口，面容惆怅，好不容易戒掉的烟又想抽了，却又想起老婆的平底锅，兀自咽了咽口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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