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见家长，表白。
另一头，苏玉堂在马车上只觉得头昏脑胀，胃里翻江倒海，也顾不得衣服，哇哇吐了几番，才好受一些。
等到了苏府门口，他已经昏昏欲睡，见此，早已恭候多时的福掌事匆匆上前搀着，没等带着进门，眼尖的苏玉堂就注意到家门右侧停放的双驾马车，不禁好奇的问道：“家里是何人来了？”
“是平邤小侯爷，也刚进家里不久，眼下被带着去正堂了。”福掌事如实回答。
苏玉堂听后一拍额头，满脸悔意：“我怎么将这一茬子事给忘了，快扶我过去。”
福掌事却拉着他，道：“老爷，您别急，大娘子应该已经去招待了，您这一身酒气，去了恐不成样子。待会儿回去沐浴一番，再把这身行头给换换，再去也不迟。”
苏玉堂晕晕乎乎的，思量再三后，摆手道：“沐浴就免了，你命人给我煮碗醒酒汤，我这头实在不得劲。”
福掌事应下来，扶着苏玉堂回去后，叫人为其换掉朝服，又趁着煮醒酒汤的功夫，劝其小憩了一会儿。
待半柱香的功夫，醒酒汤煮好，丫鬟盛好端过来后苏玉堂迫不及待的喝下，浓烈的酸味刺激着味蕾，将这颗晕沉的脑袋救了回来。
又坐了一下，待稍感好些后，苏玉堂没再过多停歇，即刻动身前往正堂，路上脚步还不稳，若不是身旁有丫鬟搀着，恐怕摔上几番也不算完。
等他摇摇晃晃的抵达正堂，只见几个小厮在其中清扫，小侯爷和聂氏却不见其踪，好奇的挥手叫来其中一个小厮，询问起来：“小侯爷和大娘子呢？没来正堂吗？”
“眼下都去娴鑫斋了。”小厮垂头回答。
“去娴鑫斋作甚？这个时辰，别在扰了老太太。”苏玉堂不解，按照平日，这个时辰的苏老太才将睡醒，还没用饭呢。
小厮见苏玉堂浑然不知苏老太生病的消息，瞬间化身成战场掌握重要情报的士兵，全部禀报给苏玉堂：“老爷您还不知道吧，昨儿个晚上老太太病了，今早来人通报后，众主子都去瞧了一瞧，四姑娘也去了。主子们坐在娴鑫斋里热热闹闹的唠了一会儿，便都回去了，唯独四姑娘留那儿了。这才将不久，小侯爷就来家了，本来大娘子想在正堂招待着，可小侯爷说今日来就是为见四姑娘，说什么也不在正堂坐。大娘子犯了难，可人家到底是提出来了，又不好推托，便带着去了娴鑫斋。眼下，想必已经到了。”
苏玉堂听后沉思起来，酒精的作用让他脑子有些迟钝，半天才“哦”了一声，然后让丫鬟搀着往娴鑫斋走去。
苏府是四进的大宅院，以前苏老太公是个聪明人，置办房产也很有门道。
一进是苏玉堂和聂氏，还有妾室高凌梅住的，等四进才是娴鑫斋，所以走过去要费些功夫，等走到，苏玉堂这酒也算醒了大半，脱开丫鬟的搀扶，独自进到娴鑫斋。
刚踏进东厢房的门，就看到聂氏正独坐在外头的太师椅上，满脸不悦。
“世子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外头坐着。”
苏玉堂走上前，聂氏也随之改变脸色，挂上一副标准的假笑，说：“在里头呢，母亲说人多嘴杂，乱糟糟的心里不舒服，就把我给撵出来了。我劝啊，老爷您也别进去，省的也被老太太撵出来。”
聂氏阴阳怪气的样子，让苏玉堂心生厌恶，想要斥骂几句，可光张嘴没有声音，因为毕竟里头还有外人在，只恶狠狠的指了聂氏几下，一甩袖子走进里屋。
而里屋，苏老太已经下床，坐在罗汉榻上和另一头的小侯爷相聊甚欢，而苏文柒，正趴在苏老太的背后，跟个孩子一样怯生生的躲在那儿，时不时的还挺起腰板，越过苏老太的肩膀看看那头的小侯爷。
见苏玉堂进来，小侯爷礼貌的起身，对着苏玉堂弯腰作揖，“晚辈见过苏大人。”
苏玉堂笑道：“世子着实客气，快些坐下。”
等坐下，苏文柒挺直腰板，对着苏玉堂发问道：“爹爹怎么才回来，平时下朝后，不都急着往家走吗？而且，祖母生病了，您却不在，这院子里忙成一锅粥了！如今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真是难闻！”
苏文柒说话除了苏老太，从不考虑给留点面子，即便是当着外人的面，亦是如此，这也算是装傻的另一个好处吧。
苏老太轻拍一下苏文柒的手，皱眉道：“忘记祖母教你的吗，说话要分场合，况且这是你爹，不许这般没大没小。”
苏文柒撅起嘴，缩回苏老太身后。她这可不是胡来的，这八年的生活，让她十分擅长察颜观色，知道苏老太面对小侯爷不好训斥儿子，于是就替苏老太质问起苏玉堂来。
苏玉堂当然也知道，带着歉意的微笑，说道：“柒儿说的对，我做的确实不对，但也是无奈。今日下了朝，那齐家老爷非拉着我去喝酒叙旧，我念着往年交情，推托不开，本想去喝两杯就走，谁知不由人的喝成七分醉…不知母亲身体好些了吗？可还打紧？要不再请郎中过来瞧瞧。”
苏老太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略微愉悦道：“早上时，郎中已来瞧过了，不打紧。”
苏玉堂点点头，说道：“还是多加注意为好，这年天气反常，忽冷忽热，容易惹上风寒。要不母亲搬去前院北厢房里，那儿还空着，要是有个啥事儿，儿子儿媳也能马上赶到。”
苏老太摆摆手拒绝，长吐出一口气，说道：“还是免了罢，人老了都想着清净，我亦是如此，前院整日吵闹，我着实受不了；对了，齐家人好端端的怎想着和你叙旧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求你罢。”
苏玉堂看一眼小侯爷，犹豫几分，“母亲猜的很准，他找我并非旁的事，就是为了这婚事。眼下世子也在，我想也该说说清楚，不知世子知不知道柒儿和齐家大公子的事？”
小侯爷看着苏玉堂，慢吞吞的点头道：“知道，也知道四姑娘和齐家公子哥是定下婚约的，不过我想…并不是不能挽回吧？”
说罢看向苏文柒，苏文柒却在即将和小侯爷对上眼的时候，低下身子，将自己整个藏起来。
苏玉堂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只是我这聘礼也收了，日子也定了，我与齐家老爷也有些交情，不能就这么毁约罢。要传出去，我还得落个不守信用的名头。”
小侯爷沉思片刻后，说道：“确实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了，但总得了结。晚辈想，大人若非没办法，也不愿让四姑娘嫁给齐家那位大公子罢？”
苏玉堂叹口气，说道：“当然是，再怎么说柒儿也是我家嫡出千金，若非没办法，我又怎会让柒儿嫁去当妾。但，我有些不解还想当面问问世子，您当真想娶柒儿为妻？又是为何呢？”
小侯爷笑颜逐开道：“自然是真的想娶四姑娘。若非得问出个原因，就算是天公作美，让我对四姑娘有种说不清，道不出的情愫。说来，梦中我与四姑娘已相识五个年头…”
小侯爷讲起故事，苏玉堂和苏老太笑着听的很惊奇，苏文柒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低声嘟囔道：“整日做梦，怪不得做事如此荒唐。”
听到这，俩家长纷纷敛起笑容，看向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苏文柒，没等苏玉堂出口训责，苏老太就疾言厉色道：“你个小妮子，不许胡乱说，不然我叫棠妈妈打你二十个手板！”
苏文柒一听害怕起来，乖乖坐在榻上，一声不吭，这可是不是装的，因为她知道苏老太真的会叫棠妈妈来打她手板！
小时候她就因为演戏演过头，常常被苏老太叫棠妈妈打她手板，一打就是二十下，完事后整个手火辣辣的，两天还有红印子。如今长大了，虽说很久没受过了，可在她心里那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这孙儿说话欠佳，还请世子多见谅。”苏老太笑着赔不是。
小侯爷忙笑起来，对苏老太连连摇手道：“老太太这是什么话，在我的梦中四姑娘也是这般讲话，没什么不妥的。我娘曾对我说过，若是真心喜爱一个人，不止要接受她的美好，更要接受她的不足，毕竟世上无完人。”
苏玉堂听的连连点头，笑道：“世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宽广的心胸，将来定能成就大事！”
小侯爷对着苏玉堂供拱手道：“苏大人客气。不知现在大人对我和四姑娘的事，意下如何？”
苏玉堂没第一时间答应，思忖半天道：“白衣苍狗，且行且看。婚丧嫁娶不是儿戏，待我等细细斟酌，再给世子一个答复。”
小侯爷点头同意，也没急着一时半会儿，再看向苏文柒，却又被躲过去，引得他低头笑笑，眉宇间竟都是喜悦。这些，夹在两人中间的苏老太看得清楚，只是不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对比外头的聂氏，现在的她陷入两难，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的话就是给苏老太甩脸子，不走的话，等小侯爷出来自己恐怕要丢面子。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后者不走。她认为自己想的很清楚，毕竟自己是小辈，还有外人在，不好因为被不待见就这么甩头就走，总得等客人出来再另作打算。
等屋里三人欢欢喜喜聊上几柱香的时间，聂氏也喝了几杯茶。待他们从里屋出来，聂氏乐呵呵的迎过去，却只得了小侯爷一个拱手礼，这下聂氏的面子彻底成灰。
眼看着苏玉堂携带着苏文柒，和小侯爷又说又笑的离开娴鑫斋，也没跟上去，灰溜溜的带人回前院去了。
……
再说小侯爷，出娴鑫斋后他没忙着走，又找个借口想将苏文柒送到锦簇阁。看着两个年轻人儿，苏玉堂不禁羡慕起来，答应后哈哈大笑着离开。
看着苏玉堂走远，苏文柒呼出一口气，对小侯爷白了个眼，攥着手帕摇摆着向闺房走去，小侯爷见到一改刚才那副稳重的模样，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这见也见了，你还跟着我作甚？”苏文柒朝身后的小侯爷没好气的抛出一句。
那小侯爷却不怒反笑，挠着头略有不好意思的说道：“五年光景，我还从没往正路去你的闺房呢，今日见见，好叫以后别走错。”
苏文柒稍微扭头，斜眼一撇身侧的小侯爷，说道：“你还真打起本姑娘的主意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我把你当知己，你却百般算计，五年相处，却连真名都不曾告诉我，若不是今日一见，我都不知道你就是那位小侯爷，叫什么…南永月？！”
小侯爷满脸堆笑道：“我只是耍了个小把戏。如果你想知道，我全部告诉你。我姓南名永月，十岁母亲为我起表字立宏，寓大男子立天地之间，胸怀宏图大志也！和我熟络的都叫我立宏，也算是我的真名。”
苏文柒听完解释，顿感羞愤难耐，站住脚气呼呼的瞪着小侯爷，身后红桃也是如此。
可今时不同往日，面对眼前这位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腰间挂着一块润白玉佩，头顶镶宝金冠，尽显荣华的平邤小侯爷，红桃也只能鼓着腮帮子憋着。
“名字甚好，人却是下流！”苏文柒骂道，然后带着红桃扭头就走。
“随你怎么骂。”小侯爷觍着脸跟在后头，对苏文柒表白道：“我这里虽称不上好去处，可也比齐家好不少。利与弊，还请四姑娘权衡一下。而且，我必须得跟四姑娘表明心意，娶你，我可不是一时兴起。早在四年前的那场大雪之后，桃花初开之时，我就默默许下，等待你及笄后，我便上门提亲。”
苏文柒听的双耳通红，脚步也越发的快。
长这么大，苏文柒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追着表白，说起来，算上李梓欣那一辈子，她也没认认真真的谈过一次恋爱，所以她压根就不懂什么男女之情，更察觉不出来自己认为的友情，就是别人眼中的爱情。
“记得我曾同你讲过，我生平最痛恨的，莫过于骗子！”苏文柒站住脚，回过头和小侯爷的双眸对上，可不过几秒，便连忙躲闪开。
小侯爷沉默片刻，整理神色为严肃，说道：“四姑娘不也一样吗？瞒着别人八年，和我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文柒收起害羞的模样，直直的瞪着小侯爷，认真道：“起码我对你是真心！”
小侯爷又是沉默，不久后嘴角向上一勾，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故生气？”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文柒红着脸，此时的她就像喝醉一样，脑袋昏昏的，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思考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埋怨道：“哎呦，你说你早不来，非得等齐家来提了亲，和我定下了，再来从中插上一脚，这下好了，我爹又得折些面子，你高兴了？”
小侯爷听苏文柒转变话锋，脸色更佳，背过手缓缓道：“要怪只能怪你那个母亲手太快，竟然如此心急！你放心，既然我是后来者，当然不会让你们苏家丢面子，我都兜着。”
小侯爷拍着胸脯，笑的自信，也笑的安心。让苏文柒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李弘，或许只是长的相像？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亲自去和齐家人说？”苏文柒猜疑道，“不成不成，我在外头的名声可不值当让大名鼎鼎的平邤小侯爷这么做。”
苏文柒忡忡的摇着头，小侯爷却只剩下满脸欢喜，“知道就行。不过我在外的名声也比你傻子的头衔好不到哪里去，就让外头人说去罢。”
说完抿嘴一笑，潇洒转身走了，只剩下个没了脾气的苏文柒，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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