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沉浮
“李暄要是一杯酒的话，我可能一滴未沾，就会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的天，他的腰实在太可了。”
“就那两米的大长腿，让我天天抱着都行。”
公司楼下，等待的童泽月拿起一杯水放在嘴边，悄悄看向左右，想不起来是怎么被这几个女同事围了起来。
“我说我说，跟他一起工作是什么感觉？”她们一起看了过来。
还在她们不断的追问下，尤其特别想知道她喜欢他哪里时，童泽月不太会应付，只好将心里飘出的第一个词，顺口说了出来。
“可能……耳垂吧，因为，我一直觉得形状很好——”
说出的那一刻，她却没想到李暄笔挺的身影，正好从身边走过。这个捧着水杯的女人，瞬间面红耳涨。
几分钟后的电梯里，李暄不禁去看早上的消息，发现江心绕的拍摄档期吃紧，取材也有些困难，加上确实也拖了一些时间，会有些难度。
而眉间一紧，他分心地又想起了童泽月。
慢慢地抚过额头，他不禁地说：“就这么忽然闯入进来，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发现什么，凑近上去电梯墙壁，他想起来了刚才她的话，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而随着看见自己映衬的眼睛，他又摇了摇头，赶快走出电梯。
公司里还在发愣的童泽月，一时被手机响得起身。
不一会儿，等她下楼坐上李暄的车，一起前往江心绕老家时，还在一边抠着手机壳，一边也不明白当时，他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让她跟上。
觉得会不会是他不希望让人多想他们的关系，汽车震颤了一下抛锚，也正好停在荒无人烟的泥土路上。
李暄叉腰，回头望着不远处的一片乡下，片刻后只能和童泽月徒步接下来的路。
幸好阳光明媚，风儿宜人。一片油绿色的稻田，从他们的两边，很快延伸去了高高的蓝天。
童泽月双手叠在背后，走在如同小时候走过的乡下路上，仰头对着太阳微笑起来。而她发现，前面的李暄，却无暇一路的风景，走得很快。
一小时后，等两人都累了，童泽月看见一家小卖铺，两人决定暂时歇息几分钟。买完东西出来，可只有她自己，如从前小时候地坐去了门口。
她掰开棒冰，问李暄吃不吃？
李暄无视了她，心乱地将矿泉水瓶捏得紧了一些。而身边的童泽月，仍饶有兴致，伸手指去远处的村口河边。
看着几个玩水的孩子们，她皱眉想着会不会危险，很快自顾自也说起儿时，她在河边玩耍的趣事。
说到激动处，她不注意地咬着舌头，李暄被这一下叫声引得紧张，不等她看去，他已经从身边走去了。
两人继续赶路。快到村口的附近时，稻田上空的一群小飞虫，让匆忙跟上的童泽月不安地更加快起了步伐。
回忆小的时候，好几次她骑自行车上学，都被它们进攻扰乱一不小心掉进水渠。
不想惊动前面的李暄，可在童泽月犹豫的时候，小飞虫却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李暄正映着太阳，边走边用一瓶汽水敷在脖子上，只听背后传来叫声，眼神透不过气地一紧。
赶快回身，他扔下瓶子，上去几步地握住她仰去的手腕。
身影从稻田的水面上，震得晃了几下，她随即被李暄一把拽了上去。那一刻，惊魂未定，心跳从彼此的掌心传来。
她刚要抬头开口，而正好也低头看去的李暄，对上双眼一怔，又放开了她的手，不等她站稳，他立刻朝前已经几步拉开了距离。
“对不——”
“我不在乎。不在乎你的任何事情。”一时让她没有说完道歉，他停下转过身来，“来这里只是为了工作，不是什么玩耍，而你，你的一切都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明白吗？”
看着他的身体在太阳下打了阴影，仿佛驱散秋热的一阵凉风，小飞虫朝着童泽月继续飞来，可她这次却忘了躲去。
而睫毛深处，也因为映出她攥着手臂的无所适从的神色，让李暄没有再说下去，摇了一下头，随即不在意着身后的她有没有跟上，独自朝前走去了。
接下来的一路，安静下来的童泽月，不再因为四周景色去兴奋地回忆过去。
眼眶被太阳像是映得发干，逐渐涌现出了水色。因为过去，她发现好像已经不在了。
进入村子后，一身正装的他们，很快引来一双双眼睛。植梦工作需要保密，他们谎称是提前约好的记者，想要了解一些江心绕的童年。
江心绕的母亲很是欢迎，为他们端来吃的喝的。可江心绕的父亲，恨不得立刻赶他们出去。
一会儿，江心绕的母亲提起村子里，发生过狗仔骚扰的事情惹得他气还没消。
因为十分不受江心绕的父亲的待见，两人也只能尽量谨慎一些。又因好不容易和李暄再次一起工作，童泽月更不敢有一丝松懈。
一直工作傍晚时分，听着她说着江心绕儿时的房间，童泽月走去正要开门，却被江心绕的父亲一把抓住手。
“滚开，谁也不准进去。”他突然的出现，以及那双可怕的眼神，让童泽月赶快后退出去几步。
江心绕的母亲，赶快上去推搡着他进屋。“他爸，你这干什么呢？客人——”
“他们才不是什么客人。”男人挥手指去了他们，“你们跟那些人一样，都是为了有利可图，把我的女儿当成摇钱树，恨不得吸干了她的血。”
童泽月来到了李暄的身旁，可刚想下意识地伸手抓住的衣角时，却又察觉他身上的陌生，手指又慢慢地放了下去。
“相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并没有恶意。”李暄起身，微微皱眉。
“不管你们为什么而来，都不要再来。不然，不然——”他的身影都挡在了女儿的门前。那些皱纹都紧绷起来，每一道凹槽，仿佛都在狠狠地朝他们轧了过去。
显然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不会退让。
“好了，快进去，进去。”江心绕的母亲，总算将他推了进去。也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朝着身后他们，抛出歉意的眼神，示意他们最好离开。
村子夜空，满天星星。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李暄打完电话叫车后，欲言又止，每一步轻轻晃动的肩膀，都仿佛会随时朝着背后回头。植梦的期限，迫在眉睫。
望着走在前面的他，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黑夜摸走，童泽月不禁觉得，可能某一刻，自己又会找寻不见他的身影。明明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然而这个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让她打断思绪，透过几棵树，看见黑夜的水面起了一阵粼光。
随着仔细得睁大眼睛，童泽月一怔，发现是个孩子扑通起了水花。
“来人……来人啊，有人溺水了。”不等片刻，她已经大声喊着，不由分说地跑了过去。
发生得实在太快，等李暄朝她看去的时候，水面已经起了两朵水花。
“这个傻瓜。”他一皱眉。
随着追赶上去，西装大衣被他随手扔去草地上，一只手扯开衬衫领口，用双脚从岸边用力一踏，整个人不发出声响地钻进了水里。
只觉得秋冷的河水，不断灌入嘴里，童泽月的双手在水面上扑通地越来越慢，使不上力气，抓不住那个孩子。
她也只能跟着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李暄一头扎入水里，在寂静得仿佛只有他们的水下，他极力地朝着还在下沉的童泽月伸去了手。
呼吸逐渐困难，李暄自己也快要窒息，可是他仍然没有一丝抬头往上的想法。
尽全力地继续往下，直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怀里，随手也抓住那个孩子，这才拼劲全力朝上游去。
一些村民赶来，帮助他们上了岸。那个溺水的孩子已经醒来。而躺在地上的童泽月，却仍是一动不动。
其他人迅速让了开来，月光下，李暄趴在她的身边，眉头一皱，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伸直胳膊，给她做起了胸外按压。
看着她仍未睁开的眼睛，李暄浑身微微颤抖，不自觉地将嘴唇咬破。他沉住气地继续按压，眼眶却也逐渐红了。“不，别这样，不准你……”
一只手将童泽月的头部托起，捏着她的鼻子，仿佛也是他自己最后的一口气深吸着，弯下身去。
就在碰上她的双唇前一秒，一口水喷去了李暄的脸上。
看着她咳嗽几下，睁开双眼，他一怔地也迅速捧起头发，让她坐起身来。
而紧跟童泽月稍微缓了口气，像是寻找什么地目光立刻望去，发现那个溺水的孩子没事后，才又用手抚着胸口，继续大口呼吸起来。
一下子在她身边坐去地上的李暄，神不守舍的状态下，用一只手从冷白的额头，慢慢往上捧起湿漉漉的黑发。
他又抬头看去童泽月，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说着疼，一抬起头，却看见他侧过头去，不让她看着那双沾着水珠的纤长睫毛深处，瞳孔涟漪开了一片水色，像是会随时欲滴而出，好像比她还要害怕。
“别再这么做了，知道吗？”听出声音里的颤抖，童泽月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对他点了点头。
而不等她回神过来，李暄从地上一把将她捞了起来。她十分服从。衬衫已经湿透，他的宽肩在月下缭绕雾气，童泽月耳朵发红，不作声只让脸颊贴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几颗水珠顺着他的喉结，轻柔地，忽然落在了她要抬头的唇上。
村民中，望着他抱起童泽月走去的身影，江心绕的父亲安慰着那个孩子时，眼神渐渐地比当时也软了下来。
不一会儿在江心绕的老家，房间里的李暄，始终无法专心去完成植梦剧本。
随着想出去透透气，却在刚打开门时，让门又在身后慢慢地轻放上去。
身上穿着临时换洗的衣服，童泽月枕着胳膊，趴在桌上一堆文件上睡着了。
一阵风吹了出来，李暄很快过去为她拉上窗户。回头一想去拿毯子，也披在她的身上。
然而，他不知道，童泽月却并没有睡去。
她只是用一条手臂侧趴在桌上思考工作，察觉被他用毯子盖去了肩膀，幸好侧背对着他，她什么也不想，赶快闭上眼睛地假装睡去。
一边，她也偷偷地把嘴里咬着的笔，不敢发出声响地放了下去。
盖好毯子的李暄，一只手没有立刻拿开她的肩膀，随着指尖微微拿了起来，他忍不住低头又去看她的睡容。
心跳得越来越快，童泽月担心声音会被他听见，眼睛闭得更紧了。而李暄的手，也在沉默的夜里，一点点地朝她的脸颊伸去。
我们只是……
快要触碰上去的指尖，颤地犹豫一下，随即被他最终起身收了起来。
随着他的脚步声离开房间，童泽月憋着一口气睁开眼睛，忙直起身来，眨着眼睛朝门口望去，脸红心跳地握起了身上的毯子。
我们过去只是……
夜深的院子，李暄一个人站在外面，指尖来回轻轻抚摸咬红的下唇，直到，听见身边的门打了开来，他看去时发现了江心绕的父亲。
目光示意，他走去了女儿的房间。“要谢，就谢你的那个同事吧。”
两人的身影，在敞开的房里微微亮起。“去寻找你想要的东西吧。”他说，“只是请你明白，我很在乎我的女儿，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江心绕儿时的房间里，李暄点了点头，尽量不碰什么地蹲下身去，很快找出了江心绕在中学的毕业照。
就在认出她这次拍戏的男演员，也在这张毕业照时，李暄又微微抬头，听见了江心绕的父亲说：“相信你也一定明白的……”
“看你刚才救你同事的样子，她也一定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李暄指尖像是感受着质感，轻轻摩擦着毕业照，仿佛忘了回答，而随着双眼一亮，映出毕业照上的色彩，植梦剧本从心中也有了色彩。
夜，月色温柔。再望去童泽月已经睡着的房间，好一会儿，李暄才又起身说：“可以的话，能让我们在这里留宿一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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